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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神掌第9部分阅读

    无其事,磕完了烟斗,眯着眼睛把烟斗举得高高的,检查一下透气不透气,随手,又习惯地对着烟嘴吹了一下,看看烟杆通不通——

    吹的时候,没有留神,烟斗的口是朝着无影花鞭狠公子的,这一吹,吹出一股残余的浓烟来。

    烟气直奔狠公子而去。

    你猜怎么啦?

    把个狠公子呛得暴咳连天,丢下花鞭,双手捏着鼻子,猛退十步开外。

    烟斗老人神秘地侧首斜视,仰天怒笑三声。

    “有什么好笑的?”

    狠公子狼狈地俯着身子,拾起地上的花鞭,气呼呼地望着烟斗老人道;“老欺小,算什么本事?”

    烟斗老人装得颇为生气地道:“我早知道你会说这句话的!所以,我一直不愿意和你动手。”

    狠公子愈想愈生气,两手叉腰又道:“我问你,刚才我追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装得像个草包似的,到处乱跑?”

    “怕你呀!”

    “哼,你还怕我什么?”

    “怕你满足不了猖狂的欲望,心里难受。”

    “你也用不着那么神气!”

    狠公子秉性难移,仍嚣张地道:“有种的话,晚死两年,等我再来收拾你。”

    “哈哈……”

    烟斗老人笑了,但笑得并不开朗,在他以为,这傲慢的少年人,经过他的一番刺激,能够改好一点,没想到这顽石不化的狠公子,竟不可救药到这种地步。

    眼望着无影花鞭狠公子走了,烟斗老人微叹一声,摇了摇头,也准备离去。

    飞天狐在旁边,看到这一老一小,真真假假,吵吵闹闹,倒觉得满有意思,及烟斗老人不告而别,忙唤道:“老兄!”

    烟斗老人止步回头,一看飞天狐,像是猛然记起什么,遂开颜笑道:“你看我这个老糊涂,连救命恩人都不谢一声,就想走了,以后传将出去,成何体统?”

    “老兄休要客气,绝技惊人,叹为观止,不知肯否以真实姓名相告?”

    “你老哥哥可别和我开玩笑啦!江湖中,大小事都瞒不过你的耳目,我的名字怎么会不知道,莫非你老哥哥想考考我不成?哈哈……”

    说完,笑完,烟斗老人又要离去。

    这算是什么人?

    人家好心好意请教名字,他却不肯透露!听他口气,好像对飞天狐知之颇详。

    是谁呢?

    飞天狐是老江湖了,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之中,有这样一个神秘的怪人!

    这件事,对飞天狐的自尊,很有影响,江湖中,一人一物,一草一木,他不晓得怎么可以呢?

    非弄个清楚不可。

    心意既决,飞天狐遂喊道:“慢走!”

    烟斗老人也真给面子,叫慢走,就慢走!

    “怎么?老哥哥,要请请我老头子吗?”

    “小弟真诚求教,望勿儿戏视之。”

    “唔——天下岂有强迫人通名报姓的?”

    “我飞天狐就是这种人。”

    “我早就晓得你叫飞天狐啦!”

    烟斗老人已经不大高兴,脸上的笑容已呈勉强,摇头晃脑,继续说道:“飞天狐又怎么样?你就是‘飞天虎’、‘飞天豹’、‘飞天黄鼠狼子’,又怎么样?”

    “哼!”飞天狐冷冷地道:“你可别把我当无影花鞭狠公子欺负!”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不告诉你,就不让我走了吗?”

    “正有这个意思。”

    “哼!”

    “你哼什么!”

    “怎么?想比划两下?”

    烟斗老人此刻对飞天狐发生了兴趣,笑咪咪地道:“如果真想比划,你们师兄弟三个一齐来,还差不多,要是你想一个人和我动手,那就未免太小看我了!”

    这一番话,把飞天狐奚落得体无完肤。

    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什么人敢同时向断剑追魂的三名高徒挑战?

    飞天狐乃何等角色,肯吃这口闷气?当下愤言道:“小老儿,别人怕那那破烟斗,我可没瞧在眼里。”

    “要动手的话,快来吧!光站着说空话算什么?”

    “好家伙,看掌!”

    飞天狐不问青红皂白,举手就是一掌,先给这老儿一点苦头尝尝。

    烟斗老人却伸手一挡,轻松地道:“别急别急,先把孩子拿开,免得伤了无辜!”

    一提孩子,飞天狐泄了气。

    梅姑娘紧抓住他的衣襟,一脸惶恐,望着飞天狐,不断地摇头,示意他停止打斗。

    飞天狐顿时犹豫起来——

    这孩子还有一身血海深仇待报,不赶快打道回府,在这里和这个没名姓的怪人,争什么长短?

    “算了吧!飞天狐老兄。”

    烟斗老人的神态,始终非常轻松,这时更轻松地道:“万一我不幸伤了你,这孩子谁管?你要做好事,也得做到底呀!”

    “唉!”这一次真是栽定了,连这孩子的事,他都晓得!这个老不死的冤家。

    飞天狐开口无言,烟斗老人笑嘻嘻地又道:“这样吧!老哥哥,这一次算我输了,你回去好好把这孩子调教一番,帮她报了仇,自己顺便再找个师父修炼一下,下次再见了面,咱们老哥儿俩再仔细研究。”

    “老烟虫,今天因为有孩子在,先便宜你一次,你可敢把老窝报出来?三、五年后,我必去讨教。”

    飞天狐对烟斗老人,总觉得是个不可解的谜,最后,他仍不放弃机会,想套出烟斗老人的住处。

    烟斗老人眯着眼睛,摇着头忙道:“少动脑筋,我不会告诉你的,想知道的话,到土地爷那里去查,想找我较量的话对天连喊三声,我必准时赶到。”

    飞天狐真的没有办法了!

    烟斗老人又道:“我走啦!”

    飞天狐没有理他。

    “唉,告诉你,我要走啦,这回别再说我不打招呼罗!”

    烟斗老人真的走了!

    飞天狐低头看了一下身旁的梅姑娘。

    不晓得烟斗老人是怎么走的,只是抬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唉!”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飞天狐一向认为自己得天独厚,能够成为断剑追魂的三大徒弟之一,游荡江湖之上,目空一切。

    今天,他算是改变了自己的见解——

    这烟斗老人不比自己强吗?刚才如果真的动手,自己能打得过人家吗?出其不备地打了一掌,人家一手轻易地推开,丝毫都不在意。

    啊!烟斗老人!

    这神秘的异客,玄奥的隐士,深邃的武功,到底是谁呢?

    飞天狐根本不知道是谁。

    当年师父在世之日,也从未听说过,武林之中有这样一个喜欢玩烟斗的奇人。

    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人中总有人上人!

    从此以后,飞天狐得到一个很大的启示,带着梅姑娘回到无边岛,洗心革面,勤面修行。

    梅姑娘到无边岛那一年,整整六岁,在飞天狐的悉心调教之下,武功日进千里。

    时光流转,迫不待人,眨眼间,已经八年过去。

    梅姑娘渐渐大长了,慢慢懂事了!越大越标致,越懂事懂聪明。

    现在的梅姑娘,每天与师父生活在一起,替师父掌管着这个简陋的家,依然像个大人似的。飞天狐的武功,比遇见烟斗老人时,完全判若两人,然而武功再高,却仍旧无法弥补梅姑娘言语上的缺陷。

    梅姑娘自从父母被太平观的矮道人无情砍杀,失声以后,飞天狐曾屡次设法为她医治,总是一筹莫展。

    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失去了传情达意的工具,上天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人呢?

    无言的痛苦,随着梅姑娘的年龄增长而加深,如今,她已是十四岁的女孩子了。

    十四岁的女孩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那里能受得了终年沉默的煎熬呢?

    每次想到这里,梅姑娘总是痛不欲生,飞天狐百般劝慰,并教她利用文字,来遮掩嘴巴上的缺陷。

    直到断指童突然来临,她越发感到言语上的需要。

    断指童坚持离岛寻妹报仇,幸好得到师父的准许,得以相伴同行,没想到断指童是个报仇心切的人,忽略了她沉默中的深情,如今,离她远去了,她怎么办呢?

    按情理说,她应该先去报仇,可是,仇到那里去报呢?

    杀父母的矮道人,已经当场丧命,还去找谁呢?

    找太平观里的人吗?

    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那高道人都没参加,找别人是不是不大合理呢?

    月已西斜。

    梅姑娘躺在沙滩之上,追溯着回忆的苦果。

    泪水沿着两鬓流了下来,流湿了头下的细沙。

    到那里去呢?

    还回去麻烦师父吗?

    还回去守着孤岛吗?

    可怜的梅姑娘,真的没有半点主意了……

    夜风习习。

    吹不开梅姑娘的胸怀,吹不散梅姑娘的悲哀。

    远处海上,倏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梅儿!”

    梅姑娘跳了起来,跟到海边,心里兴奋地叫道:“师父,师父,快来看看梅儿吧,梅儿好可怜哟!”

    这只是一声心底的呼唤,她没有办法把它喊出声来。

    黯然的夜光下,飞天狐纵上岸来,一眼只看到梅姑娘孤单单地站在那里,惊道:“断指童呢?”

    梅姑娘一时无法回答。

    这叫她怎么回答呢?

    她用尽心思,双手比划了半天,飞天狐知道事情严重,忙教梅姑娘蹲下身来,一面用手掌抹平了细沙,一面示意梅姑娘以手代口。

    梅姑娘写了半天,飞天狐霍然而立,急道:“是蓝毛女身上那块丝巾?”

    梅姑娘点了点头。

    “糟糕!糟糕!”

    飞天狐如坐针毡,拉着梅姑娘的手叫道:“快走,我们去找他!”

    梅姑娘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听得说要去找断指童,心下十分高兴。

    二人在神鲸的指示之下,飞天狐凭着模糊的记忆,没有几天的功夫,就找到了断指童与柳青先前登陆的荒岛。

    接着——

    他们又找到了被笑功震垮的“太上老人庙”!

    找到了“无底洞”的洞口!

    找到了吓人的“巨掌”!

    找到了“不幸女人”的站处!

    找到了“九九经室”!

    找到了八十一个“九九人”!

    找到了八十一个“九九门”!

    找到了奇窄,奇陡,奇滑的神秘“斜坡”!

    找到了圆洞下方拳头大小的“铁环”!

    最后——

    飞天狐带着梅姑娘,终于找到了圆洞里的方形石屋!

    看到了石屋中间的石桌!

    看到石桌旁边的——

    九九归原掌法的修炼人——

    断指童!

    飞天狐看到屋内情形脱口喊道:“完了!完了!”

    “什么事?师父?”梅姑娘挤到飞天狐面前,引颈一望——“哎呀”一声,倒了。

    一十二

    但见断指童倒在石桌之下,四脚朝天,一部九九归原掌法翻到最后一页,放在断指童身边。

    突如其来的遽变,不但梅姑娘禁不起这种打击,就是饱经世故,历尽沧桑的飞天狐也弄得手足失措。

    断指童为了一部九九归原掌法,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变得不成|人样——

    他,走火入魔了!

    可怜的断指童!

    为了亲仇得报,急于修炼天下第一掌法——九九归原掌,而弄得走火入魔了。

    飞天狐与梅姑娘进入石屋,直趋断指童的身边。

    断指童四脚朝天,全身发黑,手脚不断地抖动,见飞天狐与梅姑娘,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想说话,嘴巴动了几次,没能说得出来,眼角间滚出了两行无言的泪球。

    身旁的九九归原掌法,摊散在地上,飞天狐没有拿它,只是侧目一望——

    那是掌法的最后一页。

    焦黄的宣纸上,正正当当地写着四行小字:

    “自古贪心多报应,

    复仇何需走捷径。

    来生欲做九九梦,

    万丈崖下去投生。”

    飞天狐反复地念了两三遍,右掌一翻,把九九归原掌法隔空合了起来——他不敢沾手,唯恐书上沾有剧毒。

    合上以后,飞天狐眼珠一瞪,老心“扑通”一跳,愤愤言道:“好家伙,是你!”

    这一惊,非同小可,霍然立知,五指猛抻,一部迷惑武林的九九归原掌法,顿时化为灰烬。

    这是飞天狐的雕虫小技之一,江湖不闻的“碎指神功”,藉着深厚的内力,传于指端,五指一弹,可以毁尸灭迹于无形。

    梅姑娘站在旁边,不敢多问,只是狐疑纳闷不已。

    这是干什么呢?一部难得的奇书,多少武林高手,都想拼命夺取,为什么师父居然把它给毁了呢?

    她以一双不解的眸子,瞪着飞天狐,意思是说:“师父,您这是……”

    飞天狐短叹一声,紧握双拳,激动地道:“哼!这老家伙竟如此心毒手辣!”

    梅姑娘不明所以,原来当飞天狐用隔空的手法,把九九归原掌法合上的时候,才发现掌法的背面,画着一支长长的烟袋杆儿,烟斗上还在冒烟呢!他怎能不气。

    八年前,救梅姑娘的时候,途中因为看无影花鞭狠公子的热闹,被他奚落得透不过气来,今番又来玩这种把戏。

    这种阴谋,可以说是人世间最狠,最毒的了。

    利用了人间的弱点,知道大家都想得到这一部人间三宝之一的九九归原掌法,便私自造出一部假的掌法来,让得到的人,按照文中所载,修炼下去,闯进走火入魔的绝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却连点儿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居心叵测,杀人于无形,啊!难道这真是那烟斗老人的杰作吗?

    那满口仁义道德的烟斗老人,真会这样没有人性吗?

    飞天狐抱起奄奄一息的断指童,心中忽然掠过一丝奇念,故而又把断指童放在石桌之上四周寻视了一遍,径往墙角暗门处走去。

    推开暗门,四具骷髅赫然而起,呲牙咧嘴,两眼发光,手舞足蹈,骨架“格格”作响,作一字形,跃至飞天狐面前,飞天狐后退一步,冷笑道:“这种毛孩子玩意儿,也值得在老夫面前献丑。”

    言下手掌一挥,少说也有三成功力.潜劲滚滚而出,直奔骷髅全身。

    那四具骷髅不躲不闪,硬接掌势,“啪”地一声,向后摇了几摇,摆了几摆,又慢慢欺上前来。

    飞天狐脸一红,微露愧色。

    凭他,连这些死人骨头都打发不掉?真是岂有此理!

    一气之下,改挥为砍,功力也跟着加了两成。这一掌发出,较前大为不同,“呼呼”掌风,浑厚雄劲,任何人挨上,也要凶多吉少,何况这些毫无知觉的骷髅。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如意。

    就在飞天狐第二次发掌的同一时间,四具骷髅像鬼灵精似的,迅速退回原位,一个墙角站一个,巧妙地避开了掌势。

    紧接着,四具骷髅,八双空洞洞的眼眶里,一齐喷出丝丝的火箭,扑向飞天狐站立的门口。

    飞天狐眼见情形不妙,不敢大意,连忙双掌当胸,发出罡气护身,同时十指箕张,再度使出了他的“碎指神功”。

    这一招是万无一失的!

    没有生命的东西,毕竟比不过一个功力深厚的高人,碎指神功用至七成,但听“咔嚓”连响,四具骷髅茫然不知去向。

    “嘿嘿……”

    飞天狐正在猜疑骷髅的来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暴笑。

    忙回头,定眼一瞧——

    一苍发绿衣老头,含笑立于梅姑娘身侧两尺之处,睁着老眼,瞅了飞天狐一眼,故作虚惊地道:“哎呀!好厉害的‘碎指神功’,真叫老夫折服极了。”

    言罢,双手交于身后,绕着石桌端详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呆在一旁的梅姑娘,脑袋左右摇了半天,口中连连“啧啧”不已,似乎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颇表同情。

    飞天狐心下早有戒备,一双眼睛不停地望着老头腰间的烟斗。

    “老哥儿,数年不见,想抽袋烟吗?”

    “哼!”飞天狐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冷哼一声,继而言道:“这些鬼把戏,都是你耍的吗?”

    “雕虫小技,不足道也!嘻嘻……”

    烟斗老人言下十分轻松,对飞天狐笑笑,看看梅姑娘,望望断指童,粗眉一皱,又道:“只不过茶余烟后,稍微消遣一下而已,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亏你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堂堂七尺之躯,居然使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

    飞天狐望着在痛苦中挣扎的断指童,对面前这老家伙厌恶到了极点。

    烟斗老听飞天狐如此一说,脸色稍变,装出不大高兴的样子说道:“哎!你毁了我四大天兵,我还没请你还个公道呢!岂可恁地出口伤人?”

    “少和我油腔滑调的,我问你。”飞天狐怒道:“这孩子与你有何怨仇?你竟这般狠心!”

    “这孩子与你有何渊源,你竟这般仁慈?”

    “少废话!”

    “少罗嗦!”

    “你……”

    飞天狐怒极语塞,烟斗老人乐得不可开交。

    这老人头修养的功夫真不简单,不管飞天狐气成什么样子,他始终是那样悠哉悠哉。

    他望着飞天狐,两肩一耸,两臂一张问道:“我怎么样?

    老哥儿,我叫飞天狐呀!堂堂断剑追魂的二徒弟,普天之下,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哈!”

    这是一番尖酸刻薄的戏弄话,气得飞天狐火冒三丈,怒起丹田,出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没有什么招式,武林之中,有招有式的掌法,称不得上乘,像他们这一号的人物,不论拳掌刀剑,都已练得出神入化,早就超出招式的束缚。

    飞天狐推出这惊人的一掌之后,半天不见烟斗老人的动作,心下不觉暗暗称奇。

    要知道他这一掌乃怒极而发,其迅速绝伦,其威力无比,当然不在话下,难道烟斗老人想等死吗?

    刹那之间,只听“砰”地一声,原来给烟斗老人硬接上了。

    结果飞天狐倒退一步,烟斗老人摇了三晃。

    飞天狐暗自一惊。

    烟斗老人笑道:“老哥儿,你这是干什么?打死我,能救得了这走火入魔的孩子吗?”

    一句话道破飞天狐心中事。

    对呀!即使把烟斗老人一举毙于掌下,对断指童又有什么好处呢?

    何况是否能打得过这老家伙,还成问题。

    飞天狐瞪着烟斗老人闷闷不语。

    怎么办呢?

    断指童与他非亲非故,既无父子之情,又无师徒之分,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呢?

    飞天狐本来是个喜怒哀乐,善恶不定的人,可是近来来,情性似乎大变。他始终觉得断指童兄妹的身世太过可怜,而且蓝毛女又是在他无边岛上失踪的,况且其所怀彩巾为假,因怕两小伤心,故未告知,所以,无形之中,使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一个走火入魔的人,是很难复原的,不死也得武功全废,如果断指童从此废了武功,蓝毛女又下落不明,那断魂掌韩海明夫妻的大仇,由谁去报呢?

    烟斗老人见飞天狐不言不语,调侃地道:“要解药吗?老哥儿。”

    解药?修武练功,走了火,入了魔,还有何可解?

    这是骗的哪一国土包子!

    老家伙简直是开胃开心了!

    飞天狐没有理他,脑袋里不晓得什么主意。

    停了一会儿,梅姑娘突然走到他身旁,碰碰他的手臂,嘴巴朝断指童噘了一下。

    此刻的断指童,蜷伏于石桌之上,痛苦万状,使人不忍一看。

    “别紧张,十天半月还死不了。”

    烟斗老人一本正经地道:“年轻轻的,贪得无厌,好高骛远,舍本逐末该尝点苦头。”

    “畜生!”飞天狐狠狠地骂了一句道:“我和你拼了。”

    梅姑娘闻言,急忙将石桌挪至邻屋门边。

    飞天狐一跃而上,半空中,巨掌猛伸,不推不缩,当头压下。

    烟斗老人挫身屈膝,左掌上扬,推开飞天狐下压之势,右手抽出腰间烟斗,来一招“乱点鸳鸯”,直点飞天狐腹前“气海|岤”。

    此|岤位于肚脐之下,为男人精源所在,一经点住,立死无疑。

    飞天狐见老头出手就招,不觉无名火起,紧迫中哪敢怠慢,借压之势,真力顿提,半空一个翻滚,身子自烟斗老人左侧斜射,招出“海底游龙”,躲过“乱点鸳鸯”,还他一式“吴刚伐桂”,右掌结实地往烟斗中段削去,想给他来个一刀两断,看他再往哪里威风。

    岂知正当飞天狐出手的同一时间,烟斗老人喊了一声:“好手法!”

    随即顺势将烟斗一收,一提,一扬,一扣,斗口朝下,径向飞天狐头顶罩下。

    来势太快,潜力过猛,飞天狐躲无处躲,攻无处攻,不得已,足尖着地一点,身形突向烟斗老人下盘冲去。

    烟斗老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使用这种拼命的死招,想出左掌拦阻,岂知飞天狐抱定孤注一掷的决心,于千钧一发之际,突地一个翻腾,一个“倒栽葱”,双脚猛踢老人面门,双手猛抓老人双脚,完全是一套叠罗汉翻筋斗的手法。

    烟斗老人事出意外,一时措手不及,急将身形暴退三尺,闪开飞天狐的突击。

    于是,两人再度相对而立。

    烟斗老人莞然一笑,惊道:“好老哥儿,十八般武艺,想不到你样样精通!”

    “何必如此虚言假套,我这点玩意儿,比你恐怕最少还要差几十年的功力吧!”

    飞天狐想趁机讽刺他两句,谁知烟斗老人当仁不让地道:“好说,好说,几十年倒也未必,十年八年的,大概总不算多叫吧!老哥儿?”

    “哼!大言不惭。”

    “你还不服气?”

    “服气什么?”飞天狐傲然道:“服气你躲得好,跳得快吗?”

    “哟!看你这张嘴巴比手灵活多啦!真不服气的话,咱们再来好好研究研究。”

    “只要你能划出道儿来,我飞天狐绝对奉陪。”

    “好,好,够交情。”

    烟斗老人说完话,仰首半晌,忽然又对飞天狐道:“这孩子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

    飞天狐答道:“关系也不算很大,不过足够我下决心救他的了。”

    “噢!”烟斗老人温应了一声,又道:“如果你真想救他,咱们倒可以商讨一下。”

    “你有什么条件?”

    罗嗦了半天,就只有这句话引起了飞天狐的兴趣,是以紧紧追问不舍。

    烟斗老人见他发生了兴趣,心下一乐道:“条件倒没有,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

    飞天狐记忙道:“你说说看。”

    “首先你要答应我,除了这孩子以外,不能再救第二个走火入魔的人。”

    “难道你还有第二个走火入魔的?”

    烟斗老人阴险的干笑一阵,没有马上答复飞天狐的问题,低头徘徊良久.始道:“老实说,如今像这孩子同样走火入魔的,至少还有七八个。”

    “此话怎讲?”

    “我要杀尽武林中贪得无厌的高手。”

    这句话说得飞天狐心中一寒。

    他要杀尽武林高手,难道这老家伙在进行一件阴谋?难道他要独霸江湖?

    烟斗老人见飞天狐怔在一旁,又道:“一年之内,我要让武林中有名有号的英雄好汉,都称臣于烟斗老人的手下。”

    “假如有人不听你的呢?”

    “格杀勿论!”

    “好大的口气!”

    飞天狐听这老家伙居然发出如此傲慢的狂言,不由一阵震惊,望了烟斗老人半天,说道:“那么,其次呢?”

    “其次……这姑娘你要留下。”

    “为什么?”

    “我喜欢她。”

    “混蛋!”飞天狐暴怒道:“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算是人吗?”

    “哈哈……”

    烟斗老人仰天又是一阵狂笑。

    “老哥儿,你别紧张,老夫再不是人,以年龄论,也不会在这黄花闺女身上动歪脑筋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只不过看她色貌双全,根骨奇佳,想为我徒儿物色个媳妇罢了,你冲动什么?嘻嘻!”

    “这一点万万不行。”

    “不行算了,那是这孩子命中注定夭折,无人搭救。”

    烟斗老人说完,转身就待离去。

    飞天狐急道:“这姑娘是我唯一的爱徒,我不忍心。”

    “老夫就是看上你这唯一的爱徒,要救那孩子的性命,你就得无条件答应。”

    “我……”

    飞天狐弄得进退不得,左右为难,他一心想不计一切代价,要把断指童救出死神的掌握,但是,让梅姑娘给这老家伙的徒弟做媳妇,他不但不忍心,也不放心,同时,他更是不甘心。

    烟斗老人知道他的心理,于是劝道:“姑娘留下来,又不是拿她去当肉吃,为什么你那样冥顽不化?她已经有了你所传的武功基础,将来我再教她几手烟斗门上的绝技,几年后,在江湖上还不是一个佼佼者?”

    “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受,你还是再换一样吧!”

    “不行,非要她不可。”

    飞天狐依依不舍,烟斗老人坚持不让,一时之间,闹成了僵局。

    梅姑娘含着满眶的泪水,悄悄地走到飞天狐身边。

    两手抓住飞天狐的双臂,抽噎地笑着,痛苦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自己愿意答应这一个条件。

    飞天狐抚着梅姑娘的头发,老泪纵横,竟伤心地哭了,他这一哭,梅姑娘克制不住原已奔放的感情,埋头号啕起来。

    她又何尝愿意离开多年相依为命的师父呢?

    她又何尝舍得失去一见钟情,朝夕私恋不已的断指童呢?

    可是,不答应,就无法得到烟斗老人的解药,更无法救活断指童奄奄一息的生命。

    为了爱——

    为了超俗的,至高无尚的真情——

    只有牺牲她自己心目中所编织成的一切美梦!因此,她决定答应烟斗老人的无理苛求。

    同时,她在师父面前,想尽办法露出一点笑容,表示她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飞天狐的痛苦,是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的,他紧紧地把梅姑娘搂在怀里,良心的谴责,情感的摧残,使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怜的、高贵的哑女。

    “好吧!这一条我也答应你。”

    飞天狐终于忍受着内心的折磨,再度向烟斗老人低头让步。

    烟斗老人满足地笑了,并且得意地道:“好,好,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

    “还有什么条件?赶快说吧!”

    飞天狐不耐烦地道:“今天算我栽了!”

    “老哥儿也不必过于伤心,江湖事多半都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天这点委屈,算得什么。”

    烟斗老人忽然脸色一正,严肃地道:“以后万一你还活着,在江湖上,碰到有关我烟斗老人的一切大小人物,大小事情,都不准你插手过问。这一点你也能答应吗?老哥儿。”

    飞天狐听了这一些不近情理、不合逻缉的话,真是又惊,又疑,又恼,又怒。然而为了救可怜的断指童,只好一切委曲求全,于是,狠狠地道:“好,我都答应你。”

    “哈哈……”

    烟斗老人再度狂笑,似天上已经属他所有,一双尖利的老眼,死盯在梅姑娘身上。

    片刻,复对飞天狐道:“事成之后,功劳薄上一定给你大大地记上一笔。”

    飞天狐无心听他的胡言乱语,只迫切地问道:“你的事情我都答应了,解药呢?”

    “什么解药?”

    “王八蛋,你装什么糊涂?救这孩子走火入魔的药呀!”

    烟斗老人贼眼一瞪,故作不解地道:“走火入魔哪里还有解药,真是异想天开!”

    “你说什么?”

    飞天狐一手推开怀中悲泣的梅姑娘,奇怒难抑,朝着烟斗老人冲了过去。

    烟斗老人见他真生了气,忙赔笑脸道:“哎!这么大的人了,连点玩笑都开不得。别冒火,让我告诉你。”

    “我飞天狐今天栽在你手下,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假如谎言相骗,可别怪我旧地重游。”

    “自古有道:‘君无戏言。’像老夫这等身份的人,岂肯信口雌黄?”

    烟斗老人停了一下,继续言道:“终南山顶有个无影峰,无影峰下有个无声谷,无声谷中有个七分洞,七分洞里有个八卦池,你可知道?”

    飞天狐闻言一惊,疑道:“那不是七分洞主的藏身之地吗?”

    “是的。”烟斗老人又道:“你可知道八卦池里还有什么?”

    “传言有只千年灵蛙在里边。”

    飞天狐说着,忽又奇怪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千年灵蛙头上有一颗‘火胆神珠’,可以解救走火入魔的人。”

    “真的?”

    “真的倒是真的,不过,两年前,那只千年灵蛙被一条小白蛇吃掉了。”

    “废话!”

    飞天狐不悦,以为烟斗老人故意和他扯皮,当下脸色微变,道:“既然吃掉了,还罗嗦什么?”

    “咦?你可以找小白蛇呀!”

    烟斗老人道:“不过这条小白蛇,既然能够吃掉千年灵蛙,绝不是好惹的东西,还有那七分洞主,更非等闲。”

    飞天狐慨然道:“为了这孩子,我飞天狐万死不辞。”

    “好骨气,真不愧为大丈夫!”

    烟斗老人见他正义凛然,不觉暗笑道:“半月之内赶得回来,这孩子就有救了。”

    飞天狐心绪不宁,不再理睬烟斗老人,转身行至梅姑娘跟前。

    “姑娘,跟我走吧!”

    烟斗老人首先开了口。

    梅姑娘一头扑进飞天狐怀里,师徒两人相拥而立,泣不成声。

    飞天狐黯然神伤,低头叹道:“梅儿,师父对不起你,以后你要自己保重了。”

    梅姑娘脸上浮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泪眼望着飞天狐,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了责任,为了义气,飞天狐忍痛与自己爱徒分别,抱起断指童,回头他看了呆立的梅姑娘一眼。

    梅姑娘抓起断指童的手来,想说话,说不出来。

    断指童望着梅姑娘,想说话,也说不也来。

    流泪眼观流泪眼。

    无言人对无言人。

    ——爱人,为了爱你,我不得不离开你。

    啊!姑娘,太难为你了。

    只要你能知我心意,再残忍的事,我都情愿。

    让我死吧!姑娘,我宁愿死在你的怀里。

    你不能死,你还有仇未报。

    啊!姑娘,太难为你了,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告诉我,你是爱我的,这比任何报答都更珍贵。

    啊!姑娘,我一直是爱你的,自从第一次见面。

    够了,够了,就这一句话,现在死,我都高兴。

    无言的对话,心灵的倾诉,梅姑娘望着断指童,泪水滴在断指童的脸上,和着断指童的泪水,默默地淌流向腮边。

    断指童已走火入魔,望着梅姑娘,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如今他四肢瘫痪,连摇头的能力都没有。

    别了!

    飞天狐心下一狠,忍痛道:“梅儿,多珍重,等师父回来。”

    言毕,挟断指童掉头急纵而去……

    “呵呵……”

    烟斗老人望着飞天狐消逝的身影,一时得意忘形,绕着石屋转了三转,指手划脚,摆起了架势。

    一十三

    梅姑娘躲在墙角,缩成一团。

    “走吧!小娃儿,我带你看丈夫去。”

    烟斗老人手牵梅姑娘,走进邻室,四具骷髅已经被飞天狐的碎指神功毁去。屋子里空空的,烟斗老人嘴巴喃喃数语,地上突然现出一道裂缝。

    裂缝慢慢张开,约有尺余。

    地下又是一条通道,沿石阶而行,光亮如同白昼。

    这是无底洞的最后一段——

    烟斗老人偕梅姑娘,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已经来到通道尽头。

    天地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四周群山环抱,与外界隔绝。

    梅姑娘放眼一看,不觉暗暗称奇,原来这隐蔽的平原之上,赫然出现一排齐整的房屋。

    门前立着两个大汉。

    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书:“恨天教总坛”。

    左右两边,贴着一幅对联,上联是“顺我者生”,下联是“逆我者死”。

    门楼顶端,插着一方黑旗,旗面上书了一支耀眼的冒烟烟斗。

    这老家伙居然在这化外之地,设教开坛,准备蹂躏武林。

    那两个大汉见到烟斗老人,单膝一跪,同声道,“教主,回来啦!”

    烟斗老人轻应一声,又对姑娘道:“走,我们进去。”

    梅姑娘一声不响,尾随而入。

    门内有一个很宽阔的院子,花草树木,井然有序。

    中堂门口,这时立着一个华丽青年,年在二十左右,一表人材,昂然威武。

    梅姑娘看了一眼,不愿再看。

    烟斗老人边走边道:“梦儿,快来看!”

    那被唤着梦儿的青年,一个箭步,纵至老人身前,叫了一声:“师父。”

    “梦儿,你看。”烟斗老人指着梅姑娘道:“你看这娃儿多标致!”

    青年仔细地看了梅姑娘一眼,视线突然停住不动——

    出色的美貌,把他吸引住了,他一直那样不停地瞪着梅姑娘。

    梅姑娘猛地一惊。

    ——这人相当面善。

    这不是那个叫什么——

    叫无影花鞭狠公子的吗?

    一十四

    八年前,逃亡路上,与烟斗老人纠缠不清的,不就是他吗?

    怎么会变成烟斗老人的徒弟了呢?

    “梦儿,为师的给你物色到一个俏佳人。”

    “……”

    “满意不?”

    “……”

    “这是飞天狐的徒弟呢?”

    “……”

    “梦儿!”

    “……”

    “梦儿,你怎么呆了?梦儿。”

    “啊!”

    梦儿如从梦中惊醒,对着梅姑娘傻笑道:“好,好,太好了!”

    “为师的眼光不错吧?”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无影花鞭狠公子被梅姑娘的美貌迷住了。

    恭敬地向梅姑娘一揖道:“在下欧阳梦给姑娘请安,不知姑娘芳名……”

    梅姑娘没有开腔,也没有微笑,只是低头默然。

    三人一起走进中堂,烟斗老人首先靠桌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师父,那老家伙怎么样?”

    “哈哈,被我戏弄得体无完肤。”

    烟斗老人得意地道:“他一定要救活那孩子,我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

    无影花鞭狠公子欧阳梦道:“什么条件?”

    烟斗老人笑道:“我叫他不准过问其他走火入魔的事,不准过问我们‘恨天教’的事,同时,还给你要了一个好媳妇。”欧阳梦一听,乐了。

    师父居然给他找了这样一个可人儿做媳妇!

    接着又问道:“他为何要答应您这许多条件呢?师父。”

    “哈哈哈哈,我是用解药向他交换的。”

    欧阳梦不解,寻思片刻,向烟斗老人道:“解药?您告诉他走火入魔有解药?”

    “这老家伙一心急着救那孩子,把头都急昏了,真相信了我的话。”

    “啊!哈哈……”无影花鞭狠公子欧阳梦狂笑连连。

    烟斗老人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