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有考取武试而录取封职的,也有行军行伍立下军功晋升的,以武力为主,对于文道,十位都统,只怕有八位目不识丁。
薛破夜见胡都统不顾及谭子清和柳拓在场,高声大语,看来也是个耿直的人。
这话只怕早就憋在部分人的心里,此时胡都统一说出来,不少人立刻也跟着叫道:“不错,不公平,不公平,那是为文人设的题,难道要欺负我们粗人?”
这附和叫喊的自然是一帮武官。
众鸿儒都露出轻视的微笑,在他们心里,这些武人粗俗不堪,哪里能和我们这些斯文人相比,那种轻视也都流露在外,显了出来。
二少爷倒也镇定的很,大笑道:“诸位别急,诸位别急!”一指楠木金丝桌上的精致锦盒,高声道:“那不是还有一件宝物吗?我说过,今晚对每一位客人都会公平公正,不分文武,谁想拿到宝物,只要拿出真本事来就成。”
他话一完,嘈杂声顿时小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桌上的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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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第二件宝物】
锦盒很精致,薛破夜虽然不喜爱扶桑岛上的那群矮兽,但是也曾钦佩过他们的文化,虽然那是从大中华盗取的文化,但却被他们发扬的极好。
锦盒很有扶桑气息,甚至锦盒上面的花纹都是樱花图案。
二少爷上前捧起锦盒,笑道:“那一件夜瞻佛若是鉴赏之用,那这件宝物便是武人的挚爱了。”说话间,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件金光闪闪的物事来,高举过顶,得意道:“诸位请看!”
薛破夜凝目细看,只见二少爷手中握住的似乎是一把匕首。
说是似乎,只因为那件物事的大小犹如匕首,但形状却有些不同,它的刀身似乎弯了一些,没有普通的匕首那般笔直。
匕首的外鞘极度精致,是由纯金所致,外鞘形状是一个女子轮廓,正是扶桑常见的艺妓形态。
当然,所谓的艺妓自然不是薛破夜曾经极为赞赏的av女郎,那是一类懂得弹词舞艺的高级妓女。
众人先前还道是什么绝世珍宝,待见他拿出的无非是一件黄金外鞘的匕首,都有些失望,虽然黄金贵重,但这样的物事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物,大楚地大物博,这黄金倒是多得很,却不稀罕扶桑的黄金刀具。
二少爷自然看出众人的心思,笑道:“诸位莫以为这是普通的匕首!”说完,从黄金外鞘拔出匕首,众人只感觉眼前一亮,白光闪起,二少爷的手中就像握着一道白光,说不出的刺眼,再细细一看,却是一把半月形的小弯刀,说是匕首倒不妥帖了。
薛破夜也有些好奇,这种式样的刀具倒是少见。
“扶桑的刀式和我大楚大不相同!”一直静静而坐的谭子清忽然开口道:“我大楚大刀厚重,以力御之,劈山震地,尽显大气,而扶桑的武士刀单薄而弯曲,非但可以劈,亦可刺,可惜扶桑武士刀极易折断,这与它的式样自然是有极大的关系。”
二少爷忙道:“御史大人说的极是,扶桑人的刀自然是比不上我大楚的厚刀。不过这件寒刃却是有些不同。”
“这扶桑刀叫寒刃吗?有何不同?”当下有人问道。
“是的,此刀叫做寒刃。”二少爷显然是深知来历,解释道:“扶桑有名的刀匠村正铸造了村正刀,在扶桑很为流行,而这一把寒刃便是村正短刀,但材料和普通的村正刀大不相同,这是冰海寒钢铸就,锋利无比。”吩咐道:“来人!”
一名小厮立刻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铜棍过来。
二少爷叫道:“诸位且看!”伸出寒刃,吩咐道:“放!”
那小厮横提铜棍,对准寒刃,手一松,铜棍顿时落了下去,所有人此时都是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看究竟有何事发生。
只见铜棍落在了寒刃上,“兹“的一声,从中间分开,一根变两根,直直落了下去。
“啊!”一阵惊呼。
薛破夜也是目瞪口呆,我靠,真是太他妈厉害了,别人的刀剑锋利,无非来个吹毛短发,这寒刃竟然削铜如泥啊。
薛破夜实在有些吃惊,如果按照时间计算,日本此时应该在平安时代,也就是对中国最为敬仰和臣服的时期,充分地吸取着中原文化的精华,在日本的历史上,应该还是处于早期,无论经济文化政治军事都很是落后,与大楚是无法相比,想不到那块土地上竟然造出了这样的神兵利器,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二少爷这样一演示,所有人立刻都知道这寒刃果真是珍贵的宝物,再无先前的失望之心。
说到底,夜瞻佛虽然精巧绝伦,但仅仅只是一个观赏之物而已,用途也很有局限,但是这寒刃削铜如泥,那便不是凡物了,武人都是艳羡万分,露出贪婪的神色,这样一件神兵利器,自然是每一个武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至于文人,自然是不屑于刀兵之利,但是猛一见道寒刃这样珍贵的宝物,却又是感叹万分,即使没有杀伐之心,但是将这寒刃放在身上,回家切切肉砍砍柴也是极好的。
白光闪闪,寒气逼人,二少爷见众人露出惊艳神色,这才得意洋洋地将寒刃套进了金鞘,缓缓道:“诸位,这把寒刃的威力大家也是见识过了,它的珍贵我也不用多说,谁要是想得到这把削铁如泥的兵刃,那就凭本事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看来二少爷今天这个主持人做的很是称职啊。
胡都统脸上肌肉抽搐,激动道:“二少爷,要什么本事才能得到这把宝刀?总不成又要写诗作赋吧,如果那样,老胡就死了心,乖乖的不说话。”
他这话一说完,不少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薛破夜也莞尔一笑,这胡都统性情耿直,却也有几分幽默,并不似他外表那样粗猛。
二少爷哈哈笑道:“胡都统,我说过要公平公正,这第一局既然是以文为主,这第二局咱们自然以武见高下。”
薛破夜见到那寒刃,心内确实喜欢得很,至少和夜瞻佛比较起来,他更倾向于寒刃,这样削铁如泥的宝刃,实用性强得多,不似夜瞻佛虽然造型与材料都极为珍贵,却只是一件鉴赏物。
若说先前还有几分心思想凭运气去将寒刃也夺下来,但是二少爷这话一说,顿时心也就灭了。
无可否认,张虎确实教过自己一套劈空拳,但是薛破夜自己非常清楚,这劈空拳健身的作用可比实战要大,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功夫,无非是对付几个流氓或发生意外时顶上一手,真要见了武功高强之人,那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单论这劈空拳,自己现在也还没练得精熟,只是大概熟悉了套路而已,能施展出来,遍观场中,近半数都是行伍出来,孔武健壮,即使没练过真实的武功套路,就那些战场搏斗的技术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这寒刃若是要赠与武功高强者,自己目前是万万没有那个实力。
文士大儒听说以武见高下,自然也不便反驳,毕竟第一局是以文为主,已经是极为公平了。
胡都统拍手道:“好,二少爷这样说,老胡无话可说,不愧是公平的很。却不知怎么个比法?是一对一地单打独斗,还是大伙儿群斗?”
众人又笑了起来。
谭子清亦是抚须微笑,为之莞尔。
“哈哈,胡都统说笑了,今夜是御史大人的饯行宴,岂能打打杀杀,那可是大煞风景的事情。”二少爷哈哈笑道:“这以武见高下也是分文斗武斗的。”
众武人一听还有文斗,都有些按捺不住,又开始喧哗起来。
二少爷忙解释道:“我这文斗武斗说到底,依旧是以武分高下的。”
胡都统听得有些糊涂,粗声道:“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二少爷你说清楚了,一会儿文斗,一会儿武斗,我脑子都被你搅糊涂了。”
其实二少爷这话,在场大部分中都听出其中意思,只有一些勇武之辈,不懂话中玄机,才有些糊涂。
果然,二少爷解释道:“以武分高下的武斗就是胡都统刚才说的,大家一通乱打,谁最后没倒就是胜者。不过这武斗今日自然是不合适,所以只能选择文斗。”
胡都统似乎是个话多的人,又问:“什么是文斗?”
二少爷回过身,指道:“诸位请看!”
众人循着他的手势看去,豁然发现那边的水池里,竟然有东西漂浮在水面。
不少人都站起身来,向池边张望。
薛破夜也长身而立,张目望去,只见在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个木质小筏,小筏上立一根一人高的木棍,棍上放稳一个灯笼,那灯笼却是极小,只有两只拳头大小,灯笼里面红光闪动,那小筏随波起伏,灯笼也是上下左右晃动,漂浮不定。
薛破夜眯起眼睛,饶他聪明机智,一时也想不通二少爷要搞什么鬼。
谭子清却是悠然而笑,显然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也许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或者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已经猜透二少爷的心思。
“二少爷,你这是……?”胡都统已经走出席位,向池边过去,疑惑地问道。
卢府这水池倒是极大,池中甚至有片片荷叶,音乐中亦能见到鱼儿在里面游动,那小筏离这边的岸上也有数十步之远。
二少爷朗声道:“既然以武分高下,咱们考的是真才实学的本事,自然不能比试谁的力气大,谁的力气小。”高声喊道:“上弓箭!”
小厮们显然是准备好了,便有数名小厮快步出来,三名小厮各抱一弓,弓有大小,另有数名小厮抱着箭筒跟在后面。
所有人立时明白,原来二少爷所说的文斗,便是要众人比箭,那池中的灯笼想来便是靶子了。
薛破夜本来已经消失的欲望豁然升起,喜道:“我靠,比箭?”兀拉赤这位箭中王者可是耗费精力教了自己太多箭术,若说自己搏斗技能不行,这弓箭倒是大可一试。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在场不少人行军行伍,想来会弯弓射箭的也不少,他们时常习练,练箭的年头只怕比自己长得多,虽然有兀拉赤这位大师级的人物传授的箭术在身,却也不一定能力挫群英,独占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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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比箭】
“二少爷,你是说谁能射中灯笼谁就能拿走那把……对了,寒刃是吧?”胡都统粗声道,薛破夜却听出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忐忑。
莫非胡都统竟然也不自信?
二少爷摇头道:“灯笼自然是要射的,不过最后的规矩是,谁能够将灯笼里的烛火射灭,这寒刃就归谁,先射先得,如果第一人一射便中,那后面的也就不用比了。”
胡都统一愣,立刻问道:“那谁先谁后呢?”
谭子清起身笑道:“谁有自信谁便先射。”缓步来到池边,看了看三把长弓,向胡都统笑道:“这弓箭自然不是人人会射,想射灭灯笼里的烛火,那可是极难的事情。”
二少爷一招手,就见一名小厮拿着一条红色的绸子,卷成一根绳子摸样,向后走了二十多步,才将绳子拉成一条线,摆放在地上,就像起跑线一样。
“那灯笼离岸边大概有三十步远,而红绳离岸有二十步,加起来是五十步的距离。”二少爷比划着道:“常听说百步穿杨,咱们今日便五十步灭烛火。”
水面上的木筏依旧在飘动,灯笼虽小,但是火光却亮。
二少爷继续道:“大家看这三把长弓,这把是五十石的,这把是一百石的,这把两百石,诸位可以自行选择合适的弓箭。”
弓箭的石数越高,也就越难控制,力气使不上时,甚至都拉不开弓,石数小虽然容易控制,但是力道却小,射出去的劲力自然弱一些。
五十步距离对于真正的箭中高手来说,还真不算困难。
胡都统一咬牙,叫道:“老胡我先来试试!”便直接走向三名手捧长弓的小厮前,本想去那二百石的长弓,不过想了想,终于还是选择了百石之弓。
二少爷急忙道:“胡都统,还有一个规矩大家可要知道,这射箭自然人人可以上来试试,没有关卡,可是每人只有一箭的机会,一箭成则成,一箭失则失,万万不可再射第二箭。”
四周人俱都点头,不少武人都跃跃欲试,虽然不凡肯定自己能够射中,但多少是一个机会,那些文士大儒却有些羞赧,这个时候,文人就可落了下风,都说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也许是夸张,但是让文人来舞弓弄箭自然是大大的为难。
胡都统拿过百石弓,大声道:“老胡一箭定胜负!”先是试了试弓,倒也拉得动,尔后从旁边小厮怀抱的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
此时众人都聚在池边,看他射箭。
卢府占地极广,这次为谭子清践行,将宴会设在这里,首先自然是卢府的人脉和财势,第二便是卢府自身的规模极大,举行这样的大宴刚巧合适,这后花园林木葱秀,鲜花绽放,这水池可说是一个小型的湖泊,是花园内极美的景观之一。
胡都统刚拿到弓箭之时,倒也有几分自信,等到他弯弓搭箭之后,却显出几分紧张。
薛破夜心里有些疑惑,既然胡都统是杭州行营的都统,那么单兵能力应该是有一定水准的,虽说五十步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对于都统职位的将官来说,应该不至于紧张。
其实薛破夜是不明白大楚行营的实况。
大楚朝重文轻武,这已是尽人皆知的社会现实,文人的待遇甚高,武人自然是极为不满。
当今大楚,除了北方的胡人外,算得上是四方臣服,属于太平之世,也正是这样的繁荣太平,均被未免松弛了一些,单兵能力已经大大下降。
大楚目前主要兵种是步兵,说详细一点就是枪兵和刀兵,配以少量的骑兵,自然也有少量的弓兵,这是常规配置。
少战则兵松,在大楚朝,选择以文谋路的远远多过以武谋路,正是由于这种社会现实,让大楚单兵的作战能力进一步下降,而且十多年无大战,大楚的军备松弛不堪,貌似文化方面风流繁华,一派盛世,其实骨子里已经岌岌可危。
单就胡都统来说,作为杭州行营三大都统之一,单兵能力自然比普通的兵士要强出不少,在刀法与弓术上面也颇有造诣,但是谈不上精通,。
若说在战场对敌,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气氛之下,弓弹霹雳玄惊,自然会有多少力使多少力,毫不含糊,但是如今却是为了争夺宝物而射箭,心内自然不能平静,唯恐自己射不中,那宝物便为人所夺,饶是胡都统粗狂爽直,却也禁不住紧张。
拉弓,拉弓,稳箭,胡都统手一松,利箭如电,“咻”地一声,破空而出。
“唔!”众人惊呼一声。
众人只见一道箭影发着呼呼风声,直向灯笼射去,不少人心里都是一沉,看胡都统这箭势,十有七八是要射中那烛火了。
薛破夜也暗自点头,虽说胡都统射箭的姿势和力道都有些不妥,与兀拉赤所说的方法颇有出入,但是他使出的蛮力带动准头,这一箭也算是凌厉的很。
眼见利箭便要射中灯笼,却见水面荡漾,那木筏漂浮不定,瞬间向左动了动,也就是这一动,那利箭顿时便从灯笼旁边擦过,连皮也没碰到。
“啊!噢!”四周一片感叹。
有惋惜的,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胡都统一拍脑袋,懊恼无比,失口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
众人都知道他失望懊恼的心情,也不在意。
二少爷高声问道:“还有哪位朋友要试一试?”
当即又有十多人都上前试射,虽然也有箭术尚可的人物,但终是差之毫厘,更有一人几乎已经得手,却像胡都统一样,木筏轻移,失之交臂。
之后还有两位文人也想试试运气,选了五十石的轻弓去射,都是力道不足,离灯笼还差一大截子,就落进了池水里,众武人一番笑话,众文人却也不敢再有人出去献丑,毕竟寒刃对武人的吸引力远远大过文人。
薛破夜将目光投向何儒会,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地瞄向楠木桌上的锦盒,又时不时看着湖面的灯笼,犹豫不决。
“何大人,这寒刃可是宝贝,你正可用上,不如上去练练手,想必夺得寒刃也是手到擒来。”薛破夜靠近何儒会,低声笑道。
他知道何儒会是通判,是武官,想必手底下也有两下子,却不明白他为何迟迟不出手。
何儒会见是薛破夜,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声音亲近:“薛世兄智夺夜瞻佛,我在这里恭喜你了。”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多谢何大人了。何大人,你怎么不过去射一箭呢?”
何儒会立刻显得尴尬的很,但依然皮笑肉不笑,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机会还是留给众位客人,我只是尽心为御史大人送行而已,大人一走,下官颇有几分伤感,哪里还有心情夺宝。”说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真作出了离别之伤的姿态。
薛破夜忍住呕吐的心境,呵呵一笑。
眼见无一人射中灯笼,将里面的烛火熄灭,柳拓终于微笑着道:“我来试试!”
众人见是柳拓,纷纷闪开,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柳拓轻步上前,露出优雅的微笑,柔声道:“今夜气氛热闹,我也来凑凑热闹,诸位可不要见笑啊,哈哈……!”爽朗地笑起来。
众人立刻附和着笑了起来,纷纷道:“柳大人文武双全,定能射灭烛火。“
薛破夜看着柳拓做作,若是不明真相,还真以为他优雅爽朗,和蔼可亲呢,只是几次接触下来,已经深知此人善于作戏,喜爱表面一套,心中颇有几分不屑。
柳拓既然敢出面射箭,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薛破夜倒是有些吃惊,想不到柳拓竟然也是文武双全。
不过细细一想,也就释然,柳拓毕竟是柳国公的儿子,能文能武也属正常。
柳拓也是选了百石的长弓,抽出一根利箭,缓步走到了红线后,凝视着池中的灯笼,此时微风吹拂,水池内波光粼粼,木筏上下起伏。
众人屏住呼吸,静等柳拓射箭。
“咻”地一声,利箭终于从弦上弹出,又快又急,夹杂着呼呼风声直向灯笼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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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文武双全】
柳拓的身形自然比粗猛的胡都统要薄弱许多,但是他射出的箭,速度和气势却比胡都统更要迅速和凌厉。
柳拓显然是已经判断了许久,木筏摇动的规律已经掌握,胡都统就是没有掌握好规律,所以射出的利箭准头错过,柳拓先一估算,尔后再射出这一箭,初时众人还感觉有些偏右,但是当箭峰靠近时,利箭和灯笼几乎已经是一条线,众人都惊呼起来,隐隐听到“刺啦”一声,利箭已经射入了灯笼之内。
薛破夜微微点头,柳拓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智慧和手段还是不错。
就见那利箭插入灯笼靠左处,箭透灯笼,那灯笼里的烛火闪了闪,眼见便要熄灭,但终是稳了下来,依旧闪烁着红光。
稍有头脑的都知道,柳拓虽然三思而射,但依旧判断有些偏差,没有射正烛火。
不过数十人试箭,不说射灭烛火,就连擦到灯皮的也无一人,柳拓不但能够透灯笼,甚至已经将烛火熄灭,算得上是极为了得,不少人都惊叹起来。
柳拓见烛火只是晃了晃,并没有熄灭,皱起了眉头,本来还带着微笑的脸庞再一次阴沉了下去。
胡都统已经上前赞道:“柳大人,你的箭术胜过老胡,老胡佩服的很。”
胡都统出自真心,柳拓却道他是故意讥讽,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微笑,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划过一丝杀机,淡淡道:“献丑了!”
见柳拓亦未能将烛火熄灭,二少爷又问道:“还有哪位试射?”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中间数胡都统和柳拓的箭术最高明,这两人都失之交臂,那看来是无人可以得到那把削铁如泥的寒刃了。
柳拓不甘心地摇了摇头,猛地瞥见那边的薛破夜,嘴角浮起冷笑,朗声道:“薛掌柜,哦,应该是菊花公子,听说你现在已是杭州城的英雄,除了文采风流,想必武艺也是高明的很,不如露上一手,将灯笼里的烛火射灭,也好让大家没了遗憾,却不知道菊花公子赏不赏脸?”他口称“菊花公子”,带着极大的不屑。
柳拓见薛破夜在文试之中大出风头,不但力挫群儒,更是将珍宝夜瞻佛也夺了去,心里一直有块疙瘩,这番斗武,立刻料定薛破夜无非是在文采方面有些天赋而已,这弯弓射箭必定不在行,若是薛破夜不敢试射或者弓法奇差,便要好生奚落一番,找回之前的场子。
薛破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作出谦虚态道:“不敢不敢,这里有这样多的将军,薛某不敢献丑。更何况这烛火连柳大人这样的身手都不能射灭,薛某自然是更不行的。”他这是先留下话柄,声言柳拓也只是射透灯笼,没有熄灭烛火,待会自己若真是失手未灭,等到柳拓奚落起来,自己也有个话头。
柳拓脸色一沉,但他表现力极好,那阴霾一闪即去,依然笑盈盈地道:“菊花公子自谦了,能号称杭州城的大英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菊花公子不会是想深藏不露,不想让大家开眼界吧?”
“我操你个蛋!”薛破夜心中大骂,这柳拓左一个菊花公子,右一个菊花公子,听在耳中,实在有些歧义,也实在有些不痛快。
谭子清也道薛破夜不擅弓术,出来圆场道:“破夜,你文采斐然,很是了不起,这弓术在我大楚习练的人也不多,不擅弓术也无可厚非。”
众人自然听出他话里的袒护之意,更听出两人之间关系亲近,心中都明白起来:“原来这薛掌柜的后台是御史大人,怪不得能参加这次宴会。”
何儒会一听谭子清说话,也忙道:“御史大人所言极是,菊花公子的本事大家已是看在眼里,算得上是我大楚的一代文才,这箭术不比也罢。”
薛破夜呵呵一笑,悠然道:“既然柳大人要见识我的弓术,薛某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失了手,诸位不要见笑才是。”说完,缓步上前,接过百石的长弓,取了羽箭。
非但谭子清,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吃惊,想不到薛破夜文采夺魁,此番又要比箭,难不成这年轻人真的文武双全?
柳拓瞳孔放大,他看到薛破夜拿箭时,那手法竟然是熟悉的很,整个人也平静自若,虽然看不出信心满满,但也看不出紧张和不安,射箭这件事薛破夜来说,好像显得很平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破夜走到红线后面,试着瞄了瞄,忽然垂下手,摇了摇头。
柳拓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薛破夜无所不能,原来这是装装样子,正要想些奚落的话语,就见薛破夜猛一抬手,想也不想,拉弓射箭,那羽箭划破空气,射向灯笼。
说也奇怪,那利箭虽然射出,却没有对准那灯笼,低了不少。
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已经有人觉得是薛破夜的箭术太差,连灯笼都瞄不准,自不必说射灭烛火了。
柳拓刚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就听“哒”的一声,那利箭竟然直直射进了举着灯笼的木棍上。
众人都惊叫起来,不过大部分人的惊叫里带着惋惜。
薛破夜能够射中那木棍,准头和力道都已经了不得,只是没有射准灯笼里的烛火,不能将烛火熄灭,这实在是可惜的很。
谭子清也很是震撼,眼中带着惊奇之色。
就当所有人以为薛破夜的利箭只是射中木棍之时,却见那木棍从中慢慢断开,“咔嚓”一声,上面一截的木棍带着灯笼落进了水中。
薛破夜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奶奶的,幸亏判断准确,射断了木棍,否则今天这面子可就失大了。
这一射固然是兀拉赤传授的高妙箭术为基础,但是木筏漂浮,要判断好它漂浮的规律而一击即中,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柳拓便是判断稍有偏差,才没有射灭烛火。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良久,谭子清第一个拍手叫好:“射术精湛,好,好,好!”
四周顿时掌声如雷,惊叹声一片。
薛破夜放下长弓,长舒了一口气,走到二少爷面前,含笑道:“二少爷,你只说射箭熄灭烛火即可,可不曾说定要射中蜡烛,如今这灯笼入水,蜡烛熄灭,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二少爷一脸的钦佩,连连点头道:“合规矩,合规矩,只要烛火熄灭就合规矩!”翘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韩墨庄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子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佳公子,想到自己每日还和他讲经论语,心内实在有些尴尬。
韩墨庄自然不会知道,薛破夜虽然佳作连连,却是记忆式的抄袭,这箭术也是随着草原枭雄苦练出来,说起来也是赶巧,若是比试其他的功夫,例如刀术枪术甚至是搏斗,薛破夜只怕都不会力压众人,却偏偏是比箭,这也合该他运气。
虽然看起来文武双全,但是薛破夜还真是不通《四书》《五经》,此时即使说出实话,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岂能不会《四书》《五经》。
薛破夜稍一转头,就见到有人抱拳行礼,显得亲近无比,心头实在很是受用。
胡都统直接过来拍了拍薛破夜的肩头,哈哈笑道:“菊花公子,你不但箭术高明,脑子也聪明,这木棍比蜡烛要粗得多,射断木棍自然比射中蜡烛要容易一些,亏你想得出来。我还以为文人都是孱弱之辈,你看先前两名射箭的文人,射不出二十步远,你一个才子模样的公子竟然有这样的箭术,老胡心服口服,有空咱们单独喝上几杯,老胡要好好请教箭术。”他果然爽直的很,也不在乎两名试箭文人的颜面。
薛破夜虽然是聪慧狡诈之人,但喜欢的确是耿直豪爽之辈,例如兀拉赤便是典型的例子,胡都统这人耿直的很,薛破夜自然也有几分好感,听他这样说,微笑道:“胡都统美意,薛某改日自当奉陪。”
他抬头去看谭子清,见他也正凝视着自己,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微笑着点料点头。
当下二少爷殷勤地捧过装有寒刃的锦盒,送与了薛破夜,薛破夜自然是坦然接受,寒刃这宝贝正是自己所需之物,日后带在身上,说不定倒是一个极好的防身之物。
薛破夜文斗武斗皆是夺魁,独得夜瞻佛和寒刃两件宝物,自然是羡煞旁人,嫉妒中自然是带着极大的钦佩。
众人在唏嘘中回到座中。继续饮酒谈笑,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薛破夜文武双全这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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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欲习兵书】
这场宴会直到深夜方散,由于中间举行了两个节目,所以宴会过程并不平淡,反而极尽乐趣,而且卢府上下伺候的极为周到,众来宾也是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二少爷极为殷勤地将谭子清等一干人送到了府前。
谭子清和何儒会坐轿而行,薛破夜本想骑马而归,却被谭子清拉到了轿子里,黄金狮派人牵着,跟在轿后。
“臭小子,看来你是深藏不露啊,连老夫都被你瞒住了。”谭子清坐在对面,抚须笑道,那笑容更有几分诡异。
这轿子极大,能容下五六人,此时两人坐在一起,异常宽敞。
薛破夜身边放着夜瞻佛,当然,此时的夜瞻佛已经被特质的锦盒包好,至于寒刃,已经藏在了身上,这样的神兵利器,薛破夜心中发誓,一定不会让它离身。
“老师啊,你这话说的学生就不爱听了!”薛破夜嘻嘻笑道:“学生身上有几根毛只怕你都一清二楚吧,学生能有什么瞒你。你说我深藏不露也不着调,我这人耿直憨厚,一根肠子通到底,从来不玩深藏不露那一套的,还请你明察啊。”
谭子清哈哈一笑,叹道:“油嘴滑舌也未尝不好,你今夜能够文武夺魁,老夫甚慰,至少老夫这双眼睛还是没有选错人。”
薛破夜心中一动,问道:“选人?老师,你选我做什么?”
谭子清一吹胡须,骂道:“选你做学生,你以为选你做什么?”
“呵呵,学生只是问问,老师别生气啊!”薛破夜依旧嬉皮笑脸,不过心里却明白得很,若仅仅是收学生,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
“破夜,你在武术方面也有成就,老夫心中实在高兴得很。”老谭似乎真的很高兴,这股高兴劲绝不作伪,而是从骨子里高兴起来,感慨道:“老夫之前还一直有些遗憾,你的聪慧和心性人品自然是无话可说,实在想不到你在文武方面皆有造诣,看来还是老天垂怜老夫啊!”
他说着说着,脸上肌肉抽搐,那眼圈竟然有些发红,薛破夜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老谭的反应为何这样剧烈。
薛破夜越来越猜不透老家伙的心思,虽然很肯定老家伙终会利用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将是什么样的事情,看老谭大费周章,不但对自己尽心呵护,还配了翰林院退下来的韩夫子为自己授学,之后还要考取功名,这一切自然有其深远的价值所在,可惜,目前自己是一无所知,看老谭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套出一丝信息。
“老师抬爱了!”薛破夜呵呵笑道:“我这人的优点自己知道的,你说我心性人品没的说,这话我很同意。”
谭子清挪了挪身子,凑上前道:“匹夫之勇,终难成事,你有武术根基,自当好好利用。一人之力,再强也不可能敌过百人,但是你习百人术却可御敌千人,习千人术自可敌万人,这才是英雄之勇。”
薛破夜摸着鼻子,正色道:“老师的意思是?”
谭子清咳嗽两声,缓缓道:“开国楚侯陛下自雍州起兵,雍国公紧随身后,从一热血少年终成一代名将,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建功无数,至今想来,依然让人心怀崇敬,神往不已。”
薛破夜心中有些奇怪,老家伙的话锋转的太快了吧,怎么又扯到了雍国公。
听萧素贞提及过,这雍国公乃是司徒家族的家主,亦是大楚三大王族世家之一,其祖上跟随开国楚侯南征北战,算是最早的功臣了。
“雍国公十三岁跟随楚侯陛下,他力大如牛,能举千斤之石,深得楚侯陛下的喜爱,不过却有些莽夫之用,在平灭北周之时,一时意气,竟然深陷重围,虽然他勇猛难当,冲出了重围,但是所帅三千部众全军覆没,可说是惨败。”谭子清娓娓道来,低声道:“也正是这一役之后,雍国公卧薪尝胆,日夜习读兵书,行军布阵,地理山川尽皆修习,终成一代名将,立下了无数的战功。”
他口中的“雍国公”自然是指跟随楚侯南征北战的第一代雍国公。
薛破夜等他说完,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眉道:“老师是要我也像雍国公一样,学习兵法?”
谭子清见他明白,微笑道:“不错,习万人之阵,纵横天下。”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老师太抬举了,我一介草民,习那兵法有何用处。而且纵横天下的乃是那些名将猛员,和我无关的。”
谭子清脸色一沉,严肃道:“名将也不是天生的,不懂兵法,如何能成名将?”
薛破夜心里有些吃惊,听老谭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要将自己培养成一代名将,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忙道:“老师,不是学生不想学,只是学生也明白,这兵法可不是纸上谈兵,那是要熟悉地理山川,因地制宜,而且必须有足够的士兵来进行演练才行,只是背背书说说理,那是一丁点的用处也没有。学生一介草民,手下无一兵一卒,何来士兵演练?若不演练,如何知晓阵法利弊,去参悟其中的关窍?”
他一番话说完,谭子清竟然抚须微笑,颔首道:“你说的极是,说到了点子上,如此看来,你还是有行军布阵的天赋。不过老夫也不图你一时就能统军千万上阵杀敌,你先熟读兵法,日后自有演练之处,也自然有用武之时。”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问道:“那老师要我读什么兵书?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自然是要读的!”谭子清正色道:“除此之外,雍国公编撰的《楚氏军书》自然也是要看的,这可是我大楚功劳最盛战功最多的几位将军合编,是我大楚将官必备的军书。”
薛破夜惊了一身冷汗,想不到大楚国竟然有一部《楚氏军书》,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谭子清看了薛破夜一眼,继续道:“这《孙子兵法》和《楚氏军书》我那里都有,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可要给我好好的习读,每一卷每一册每一节都要铭记于心,到了时候,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带着真兵真将演练,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勉强笑道:“那楚氏军书厚不厚?字数多不多?”
谭子清嘿嘿笑道:“不多不多,单册也就一百多页。”
薛破夜皱起眉头,低声道:“单册一百多页,那有多少册?”
“《楚氏军书》分为六卷,是为兵,阵,地,将,合,击六卷,每卷五册,合计是三十册,这……并不多!”老谭阴恻恻地笑道。
日啊,三十册便是三千页,还是之乎者也的古文,让老子去背三千页的兵法,亏这老家伙想得出来,实在料不到在卢府大展神威夺得箭术头名,反而引得老家伙逼自己学逼自己学兵法,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啊。
一旦说话,时间仿佛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