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并不好过!”
风雪明白尹愁的意思,今晚或许会不太平,他或许又要杀人!
杨家村的人全是姓杨的,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村口拉二胡的萧无恨!
萧无恨是一个残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他靠着拉二胡卖唱为生,他在杨家村已经有十八年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呆在杨家村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人知道萧无恨的过去,萧无恨在杨家村也没有任何的亲人,他只是一个孤独的残废中年罢了!
今天,萧无恨又在村口的杨记茶楼拉二胡了!
他坐在轮椅上,他本不是很老,但是脸上却堆满了皱纹,头发也有花白,或许一个长年坐轮椅的人,本就老得很快!
他虽看上去有些苍老,但是他拉二胡的手却很稳,指甲也很干净整齐,他就是靠着他的手吃饭的!
他拉的二胡的曲音很轻柔,就仿佛白云下,青山上,一缕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心里充满了宁静和欢乐。
然后他的二胡音渐渐低迷,又将人引入了另一个更美丽的梦境中。
在这个梦境里,既没有忧虑和痛苦,更没有愤怒争杀。
紧接着,音一下低沉,仿佛梦境已醒,气氛略显凄凉,凄凉得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尹愁赶着马车已到了村口,他听到了有人在茶楼上拉二胡!
风雪在车里已被那二胡的曲音所吸引了,“好美的音乐!”
杨记茶楼门是大开的,里面满堂坐客,或许黄昏天黑时,本就是人们休闲喝茶的好时辰!
尹愁朝茶楼里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拉二胡的落魄中年,萧无恨!
随即尹愁又将目光收了回来,赶着马车继续前行,他已从萧无恨的二胡之中听出了杀意,所以他不打算在茶楼这里多停半刻!
但尹愁知道,那二胡中的杀意并不是针对他的,那杀意只能算是一种警告,但是至于警告什么尹愁还不知道。
马车继续前行着,突然,街道的前面不远,路上竟然无端的放着一个偌大的水桶,而水桶的装满了乏着热气的热水,一个赤着身子的人竟然在水桶里当街洗澡!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洗澡!
还好澡桶里的人是个男人,不然的话街上围观的人一定很多!
水桶摆放的位置,正好摆在路德中间,路很宽,但是一辆马车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尹愁勒住了马儿,冷冷的看着水桶里洗澡的那个男人!
那是个浑身疤痕的青年,他虽浑身疤痕,但是身体却很精壮,更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他的脸上随时都带着善意的笑容,或许,他本是个善意的人!
他拿着毛巾戳着背,仿佛很舒服的样子,他一点也没有去在意街上看着他的路人,他也不觉得他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甚至还的鼓着泡,可是水桶下并没有生火!
难道这个水桶会自己烧水?
这简直太奇怪,太诡异了!
尹愁突然想到了那二胡中含藏的警告是什么了,警告他不要过来!
可是尹愁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他已经过来了!
内功绝顶的人,可以释放内力热气,融金炼铜!
尹愁知道,水桶里洗澡的那人,内功必然不低!
洗澡那人看见了尹愁停下的马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等我洗完澡,立马把路让开,让你过去!”
尹愁不答,冷冷的看着他洗澡。
那人又笑了,“呵呵··洗澡真舒服,你赶了几天的车了,不妨也下车洗洗怎么样?”
尹愁还是不答。
那人继续道:“哎呀··你这个赶了几天车的人不下来洗澡,我这个天天悠闲的人反而在洗澡,真是奇怪呀,奇怪呀!”
风雪突然从车里探出了头,她本该在车里好好的藏着的,但是她却偏偏探出头来了,只因,她熟悉那个洗澡的人的声音,所以她想看看洗澡的人是不是她熟悉的人!
果然,风雪见到了那个在水桶里洗澡的人后,顿时一惊,“林三哥!”
那个洗澡的人一见到风雪,脸上也浮出了激动的表情,“小雪!”
尹愁朝风雪沉声问道:“他是谁?”
风雪回想了一下道:“他是我爹几年前押镖时在路上救过的的林三!他是我爹的朋友!”
林三也回想起了过往,叹道:“我欠你爹一条命,可惜,我已经还不了了!”
“林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风雪问道。
林三一下从水桶里站了起来,水桶旁挂着他的衣服,他身子一转,衣服已然穿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人,也随即跳出了水桶,站在了地上!
“我听说你爹被害了,于是就赶过来看看!”林三说道。
风雪已有些激动了,她爹的朋友至少还有几个。
林三又看了尹愁一眼,问道:“他是谁?”
风雪看了尹愁一眼,说道:“他也是我爹的朋友,他叫尹愁!”
林三缓缓道:“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尹愁道:“应该是的!”
林三笑了,慢慢的向尹愁走过去。
他的手里没有武器,全身上下也看不出一点杀气。
他向尹愁走过去,伸出了右手,只不过是想和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握个手罢了。
这本来就是件很自然的事,因为他觉得尹愁已经把他当作朋友。
尹愁突然也朝他伸出手了。
就在林三的手快要握到尹愁的手时,他的脸色变了,忽然失声低呼:“小心,小心后面。”
尹愁忍不住回头——无论谁在这种情况都忍不住要回头的。
就在尹愁刚回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林三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剑。
一柄百炼精钢铸成的软剑,迎风一抖,毒蛇般的刺向尹愁后颈。
左后颈。
尹愁是从右面扭转头往后去看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左后颈当然是一个“空门”。
——“空门”是一种江湖人常用的术语。那意思就是说他那个部位,就像是一扇完全未设防的空屋大门一样,只要你高兴,你就可以走进去。
每个人的左颈后都有条大血管,是人身最主要的血脉流动处。如果这条血管被割断,必将流血不止,无救而死。
一个有经验的杀手,不等到绝对有把握时绝不出手。
林三无疑已把握最好的机会。这是他自己制造的机会,他确信自己这一剑绝不会失手。
就因为对这一点确信不疑,所以根本没有为自己留退路。
所以他死了,死在尹愁的刀下!
尹愁看似明明已经完全没有提防之心,而且已经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地。
林三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所以他一剑刺出时,心里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钓鱼的人已经感觉到钓竿在震动,知道鱼已上钩。
想不到就在这一刹那间,尹愁的刀忽然也刺了出来。从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部位刺了出来。
他的剑还未刺入尹愁的后颈,尹愁的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尹愁的刀刺入他心脏时,他的剑距离尹愁的后颈已经只有一寸。
——仅仅只有一寸,一寸就已足够。
——生死之间的距离,往往比一寸更短。胜负成败得失之间,往往也是这样的。所以一个人又何必计较得太多?
冰冷的剑锋贴着尹愁的后颈滑过去。
林三握剑的手已完全僵硬。
31-第三十章地室
第三十章地室
一个人的心脏被刺中了,未必就会立马死亡,他至少还有一口气的时间。
所以林三也有一口气的时间。
他用这口气的时间问了一句话,一句他想知道的话!
“你明明···”他的话没有问完,瞳孔却已涣散,人终倒下。
尹愁已回过头来了,“我明明已相信你?你错了,我从未相信过你!”
风雪在车里吃惊的看着尹愁,“你··你为什么杀他?”
“你难道看不出来,是他先要杀我的么?”尹愁冷冷问道。
风雪实在不敢想象,因为林三没有任何理由要杀尹愁,“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在大街上洗澡,当真是等人?”
“可是他··”
“他不是来报恩的,更何况,你爹已经死了,谁知道他欠你爹的恩情?”尹愁叹道。
风雪怔住了,她本该信任的人,反而却要害她,她还能信任谁?现在她只觉得她本不该信任的尹愁,反而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杨记茶楼里的二胡音,渐渐消去。
萧无恨坐在轮椅上,突然缓缓的推着车子走了出来,“你说得对,世上知恩图报的人,本就不多了!”
尹愁回过头去,看向了萧无恨,他眼中有些感激,他若不是听到了萧无恨的二胡,又怎会提防林三呢?他若不提防林三,他已死在林三的剑下!“你是谁?”
“我在杨家村呆了十八年了,本来叫什么名字已经忘了,这里的人都叫我萧无恨!”萧无恨淡淡道。
“一个人能够隐姓埋名十八年,的确已无恨了!”尹愁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尹愁!”尹愁道。
“你的确有一副愁眉的苦脸!”萧无恨道。
“扑哧··”风雪在车内突然不禁笑了出来,她实在没有听过这样恭维人的话。
尹愁没有笑,“前辈在此久候,想必已然知道我们的去处了吧?”
“杨老二当铺,向前直走二十丈,拐弯进巷,再走十七丈!”萧无恨道。
“多谢!”尹愁不用猜疑,他已看出萧无恨是段剑飞的人了!
相继尹愁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风雪很好奇,因为她听不懂尹愁和萧无恨的对话,但是她没有问,因为她已相信尹愁了。
‘杨老二当铺’这几个大字就写在杨老二当铺的铺前,铺子很陈旧,铺子里也只有杨老二一个人在柜台前细打着算盘。
杨老二是个老头,花白的胡子,满脸的皱纹,佝偻的身材,他的确很老,可是他打算盘的手却很灵活,仿佛这不是一双该属于老人的手一般。
尹愁带着风雪从车上下来了,走进了杨老二的当铺!
尹愁看到了杨老二,“你是这里的老板杨老二?”
杨老二笑了,只要见到客人,他都会笑,“客官,我就是杨老二,您要典当什么东西么?”
尹愁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银牌,一块杜七交给他的银牌!
他将银牌放在了柜台上杨老二的面前!
杨老二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光亮,他拿着银牌细瞧了几眼,摇头道:“这玩意不值钱,我只能给你三两七钱!”
尹愁道:“它值四两八钱!”
风雪在一旁看着,已觉得有些奇怪了。
杨老二笑道:“呵呵···同室一家钱财是外!”
尹愁道:“四海义气黄金万两!”
杨老二顿时一惊,朝尹愁和风雪细细打量几眼,“杜七呢?”
“芦苇村!”尹愁道。
“他怎么没来?”
“或许,他来不了了!”
“你们?”
“我们要见段庄主!”
“很好!我马上安排,三个时辰后,庄主就会途径这里!”
“他不在神剑山庄?”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也不该知道!”
风雪已经听出了些眉头了,“段伯伯三个时辰后就到这里么?”
杨老二一惊,“你是?”
尹愁已回答,“她是风烈的女儿!”
杨老二的脸上一下浮起笑意,“很好,很好!你们跟我来!”
杨老二转身走进了当铺内的一间小门内。
尹愁朝风雪看了一眼,“走!”
尹愁和风雪相继跟着杨老二进入了门内。
里面是一间小屋,小屋里有一张床,里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很简陋,床上的被单都很整齐,干净。
杨老二走到了床前,将被单卷起,床板一下露了出来,杨老二伸手拉了下床边吊着的一根红绳,紧接着,床板一下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了个三尺长宽的洞!
洞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这竟然是个地道!
杨老二缓缓道:“进去!三个时辰后,你们自然会见到庄主,现在你们可以好好的在下面休息!”
尹愁伸手将风雪的手牵住,人已朝那床洞内跳下去了!
风雪惊呼了出来,“啊··”
尹愁将风雪搂在了怀里,或许他认为这样做,可以让她感觉安全些!
“踏!”人已落地。
杨老二还在上面,他从床洞边往下看,弹了个响指,突然昏暗的下面一下闪过了火光。
几个蜡烛一下点燃,将昏暗的下面照亮。
尹愁打量了四周一眼,这里是一个地室,一个很大的地室,里面布置得很干净,桌椅凳床等家具在地室下都有,甚至还有摆在木架上的美酒美食,这下面简直比上面还要好,还有舒适!
风雪一直闭着眼睛的,等她睁开眼睛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本以为下面潮湿肮脏,甚至会有一群群的老鼠蟑螂,可是下面却反而比上面还有干净整洁!
地室很大,周围还有几条通往各处的通道,至于通往哪,尹愁不知道。
杨老二在上面说道:“不要到处乱走,安心休息!”
尹愁点了下头,“好!”
杨老二随即又拉了下绳,床板一下合上,他的人也看不见了。
风雪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尹愁抱着,猛的伸手将尹愁推开,她的脸一下红了,她还从未和男人如此近的接触过。
尹愁缓缓道:“你见到了你段伯伯,就不会有事了!”
“你把我交给了段伯伯后,是不是要走?”风雪已经猜到了。
“是的!”
风雪突然有些怨恨,她大声道:“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亲眼见到段剑飞,我不放心!”尹愁说的是实话。
但实话未必好听!
“段伯伯马上就来了,你现在若不走,我就告诉他,你就是要杀我爹的那个杀手!”她狠狠道,她已分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恨他了!
尹愁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并不是想赶自己走,她只是想让自己留下而已!
因为她能信任的人中,已有他了!
可是他必须走,他已答应三哥了,他欠三哥的实在太多了!
风雪咆哮了起来,“你若不走,我就让段伯伯杀了你!”
尹愁不怕死,因为他觉得他本该死!“我本该死!”
她不再说话了,就坐在床边,狠狠的瞪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尹愁在室内站着一动未动,已经两个时辰了!
他聆听着上面的动静,他听见了马蹄声,惨叫声,激斗声,他知道,上面一定死了不少人!
但是他相信,这里是安全的!
激斗声已无,惨叫声已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已到三个时辰了。
尹愁突然紧握着刀,退到了室内的一角。
上面的床洞打开了,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朝下面望着,不是杨老二,是叶九!
叶九已看到了下面的风雪、尹愁了,他身子一纵,人一下跳了下去。
他落地的位置,正是室内的中间!
尹愁冷冷道:“你是谁?”
“我叫叶九!”叶九看了尹愁一眼,但是却并不在意,他又陆续看向了坐在床上的风雪,他的眼睛一下亮了,仿佛见到了天上的仙女,梦中的情人一般,他的心一下剧烈的跳了起来,他在这一刻,浑身有一种酥酥的感觉,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或许,他已喜欢上她了!
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但是叶九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收回目光时,才想起,上面还有庄主!
此刻段剑飞也已从床洞下跃下来了,就站在了叶九的身边。
他第一眼就见到了风雪,他激动的唤道:“小雪!”
风雪已将段剑飞认出了,“段伯伯!”
她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朝段剑飞拥去。
段剑飞搂着风雪的肩膀,仿佛搂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孩子,你受苦了!”
她已然泪下。
“我不会让你爹冤死的,孩子,你要学会坚强!”段剑飞坚定的说道,他说话总是那样有力,每一句鼓励的话总能给人信心。
风雪一下就收住了眼泪,“我要亲自为我爹报仇!”
“好样的!”段剑飞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道。
32-第三十一章不能用剑
第三十一章不能用剑
这时,段剑飞突然注意到了尹愁,“你是?”
不等尹愁回答,风雪已先抢答了:“他是要杀我爹的那个杀手!”
尹愁没有辩驳,他辩驳何用?
段剑飞目光一睁,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变化,亲和的他一下变得锋芒逼人,他的人一下朝尹愁掠去,眨眼间就已到了尹愁的身前,就像是夜间的魅影一般,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但是他却已在尹愁的身前了。
尹愁表情不变,手中的刀却已挥出,没有刀光,只有刀声,“咻!”
刀锋一下砍在了段剑飞的身上,尹愁已有些不敢相信了。
可是他更不敢相信的事情也发生了,他砍在段剑飞身上的一刀,就仿佛是砍在了空气上一般,一下就没进了他的身体,没有鲜血,也没有惨叫,仿佛刀本身就只砍在空气中一般。
紧接着,段剑飞的身影一下涣散,涣散成虚无,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尹愁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但他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很快尹愁就感觉到了段剑飞的存在,段剑飞不知何时,已在尹愁的身后了!
只见段剑飞一掌生生的拍在了尹愁的后背之上。
“噗··”尹愁大喷一口血。
风雪看着这一幕,突然惊叫道:“不要··”
她到此刻才发现,她并不是那么的讨厌他!
尹愁没有死,也没有倒下,他说了一句别人不能理解的话!
“谢谢!”他擦拭了嘴角残留的血迹。
段剑飞收回了掌,“不用谢!”
风雪怔住了,她实在不明白,他被人打了一掌后,居然会对对方说谢谢,然而打他的人好像真的做了好事一样,居然说不用谢!这一幕简直令人想不通!
可是除了她外,在场的人却都已明白!
地上的血是乌黑的,尹愁吐出的血是瘀血!
他受的刀伤虽是外伤,但是由于他昼夜赶路,又耗费元气与人动手,所以已在体内积下了瘀血内伤,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来!
段剑飞就是内行人,所以他的那一掌不是要伤尹愁,而是要救尹愁,那一掌蕴含了他疏导过的至柔内力,打不死人,却可以救人!
“你们··”风雪不明白的看着他们。
段剑飞笑了,“呵呵···孩子,我怎会伤他?”
“你为什么不伤他?”风雪已有些明白了,可是她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他是你爹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
“他冒死将你送到这里,除了是你爹的朋友外,还会是谁?”
风雪不再问了。
尹愁突然转身欲走,他本打算送她到段剑飞身边时,就要走的!
可是段剑飞缓缓道:“你要走?”
“是的!”尹愁道。
“去哪?”
“来的地方?”
“你不留下些话?”段剑飞当然想知道雇尹愁杀风烈的人是谁了!
可是尹愁留下的却不是他所想知道的答案!
“杜七,芦苇村,红花亭!”尹愁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已够了!
段剑飞的脸色已变了,他内心已有种不祥的预感!
尹愁走了,没有人拦他,直到他已不在!
段剑飞朝叶九望了一眼,一眼中已包含了他要说的话!
‘查下那个人!’这就是段剑飞眼中要说的话。
叶九点了下头,他已明白!
他不需要回答,他点头的意思便是回答了,‘马上去办!’
他们之间有时不需要将话说出来,双方却已明了,这就是段剑飞为何如此器重叶九的原因!
随即,段剑飞便带着风雪,率着部下一路朝芦苇村赶去,他要知道杜七的情况,所以他不能等了!
他们这样赶路其实并不劳累,因为他们坐在一辆很舒适的马车内,这辆马车有四匹烈马拉着,车身极大,仿佛就像一个小屋一般,周围全是纯铁打造,刀枪不进,就连轮子都是铁轮子,车内也丝毫不摇晃颠簸,就算在赶路,也可以安稳的在车里睡觉!
所以,他们在第二天天亮时,已到芦苇村了。
他们落脚在了一个客栈内,客栈只是普通的客栈。
叶九安排了风雪的住处,他很细心的安排着她的一切,也很留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他已悄悄的喜欢她了!
段剑飞一人在一间屋内品着酒,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段剑飞道。
进来的是叶九!
“杜七不在红花亭?”段剑飞见叶九一人,顿时皱起了眉。
“不在!”叶九低着头回答。
段剑飞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我们在红花亭发现了血迹!”叶九缓缓道。
段剑飞冷笑了,“哼!没有人能杀得了杜七!”
这时,屋外突然疾步走来了一个年轻人,是叶九的手下,杨平!
杨平是个很普通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也很普通,所以叶九才一直留他到现在!
杨平走了进来,对着段剑飞鞠了个躬,“庄主,已找到杜爷了!”
叶九目光一睁,急道:“什么?他在哪?”
段剑飞注意到了叶九的表情,他知道,叶九和杜七之间的情谊,他只以为叶九在关心杜七!
朋友关心朋友这本是很正常的事!
杨平道:“就在外面,没有庄主的吩咐,杜爷不进来!”
段剑飞已发话了,“叫他进来!”
于是杜七进来了,可是没有人认出他就是杜七!
因为杜七本是个有洁癖的人,穿着一向讲究干净整洁,但是进来的人,却反而浑身肮脏,蓬头乱发,仿佛是从臭水沟中爬出来的一般!
不光如此,杜七走路本该规正有力的,但是进来的人却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以被风吹到那样!
他是谁?他的确是杜七!
他双臂垂放着,左手还提着个酒壶,他虽是杜七,但却已不是白无常,他只不过是一个酒鬼!
段剑飞站了起来,他实在不敢相信杜七会变成这样!
叶九的脸上也堆满了惊愕的表情,“杜七你··”
杜七的眼中已无神彩,脸上也无表情,他的脸本该很白,很干净的,但是现在却抹满了污泥。
段剑飞注意到了杜七的右手,那只本该握着他的剑得右手,可是右手仍在,剑却已不在了!
“他用的什么兵器?”段剑飞问。
“剑!”杜七只回答了一个字,他本不愿跟任何人说一个字了,可是他不能不回答庄主的话!
段剑飞缓缓吸了口气,“他人呢?”
“走了!”
“他有没有留下他的名字?”
“没有!”杜七为什么要说谎?没有人知道,只有他知道!
“什么话也没留下?”
“没有!”
“那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剑的人!”
段剑飞不再问了,他知道,从杜七的嘴中是不会知道答案的,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杜七为什么要隐瞒!
既然他不打算再问了,他就只能走到杜七的身前,伸手拍着杜七的肩膀,他要鼓励一下杜七,让杜七重新拿起剑,他不光将杜七看做了他的手下,更将杜七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他怎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颓废呢?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算输掉了一切,他仍有翻本的筹码!”段剑飞说道。
杜七整个身子一下软瘫在了地上,仿佛如同一个倒去大米的空袋!
他活着本就像一袋大米,剑就是他的大米,现在大米被倒空了,留下的就只剩下一个空袋了,空袋如何能站立?
叶九吃惊的看着杜七,“杜七··”
杜七没有回答,他用酒壶塞住了自己的嘴,用酒堵住了自己的喉!
段剑飞心中突然一痛,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紧接着,他便再也没有看杜七一眼了。
他吩咐叶九:“准备上路吧!”
接着,所有人都上路了,可是,杜七却没有上路,也没有人要他上路,他一个人留在了芦苇村,他继续喝着他的酒,或许,他这一生,已只能喝酒了!
可是喝酒是要花钱的,就算是酒鬼,也要生活赚钱才行,不然酒又从哪来呢?
杜七已没有钱了,酒很快也已喝光了,他就像一个要饭的一样,走到了酒铺里去,他没有钱买酒,他难道要抢?
陈记酒铺的陈胖子是从不请人喝酒的,所以陈胖子一脚狠狠的将杜七从他的铺里踢了出来。
于是杜七就像一个稻草一样,被踢倒在了外面的路上。
他现在不像一个要饭的了,反而像一只又脏又臭的死狗!
没有人会联想到他会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白无常杜七!
33-第三十二章枫树林
第三十二章枫树林
十月十六,雾浓,风大,忌出行。
尹愁又在断肠崖,断肠崖依旧。
山势险峻,犹如魔怪,处处显着凄凉的美意。
这里为什么叫断肠崖?
尹愁不知道,也不去想!
或许人在天涯,本已断肠!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脚步声低沉。
尹愁皱起了眉头,他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来人的体重、轻功,所以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陈麻子!
陈麻子是个脸上长着麻子的中年,他不会武功,他还是个哑巴,所以他只能替三哥传信,杀人的信!
陈麻子走到了尹愁的身旁,他拿出了一张信封,信封里当然有信!
他不会说话,所以他将信封递给了尹愁后,便走了!
他的任务很简单,所以,他能活到现在!
尹愁没有拦陈麻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李寒来?”
陈麻子没有回头,地上有几只蚂蚁,他伸脚将蚂蚁踩死了,他踩死了蚂蚁后,人也走远了!
蚂蚁对三哥没有用,所以踩死了也没关系!尹愁明白陈麻子说的话,但是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或许他们几个杀手对三哥而言,就是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陈麻子已经走远,尹愁缓缓打开了信封!
信上写着:叶九,二十六,善用暗器,一个月!
叶九是一个名字,二十六是他的年龄,善用暗器是他的资料,一个月是规定杀死他的时间!
尹愁看完后,便将信捏在拳里,捏成了粉末,这封信已无用,同样要毁灭!
现在他只知道,他要杀人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急着去杀人,他还在想一个人,一个像兄弟一样的朋友,李寒!
他不相信三哥会狠心对李寒下手,所以,他要去找李寒!
枫树林,有枫树,还有李寒!
尹愁来到了枫树林,他知道,李寒若还在这世上,现在一定还在枫树林里,那个属于李寒的竹屋里!
这个地方,除了李寒外,只有尹愁和三哥知道!
尹愁一直认为,他能知道这个地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因为每当他疲倦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找李寒说会儿话,喝一些酒!
枫叶飘飘,秋风阵阵,很美,是凄美!
竹屋仍在,竹屋搭在一颗枫树旁的,竹屋很简陋,枫树林里只有这一间屋子,因为这样,整个枫树林都是李寒的!
尹愁来到了竹屋,来到了竹屋旁的那颗枫树旁,他没有见到李寒,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枫树一掌,尹愁忽然觉得连这棵树都比他强些,这棵树至少还有它自己的生命,至少还能自己站得很直。
他推开树,站直,树上突然垂下了一只手,手里有酒一樽。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道:“这么早就清醒了,可不是件好事,赶快来喝一杯。”
尹愁低着头,接着酒樽。
他用不着抬头去看,也知道树上的人是谁,就算他听不出这已日渐嘶哑的声音,也可以认得出这只手,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手很大,大而薄,表示他无论握什么都可以握得很紧,尤其是握剑的时候,任何人都休想将他掌中的剑击落。
但这只手已不握剑了。
他手里的剑已被他自己击落。
“李寒杀人……永远不会失手……”
这是三哥对李寒的评价,三哥一直对他很有信心,他自己对自己也有信心,可是现在,他却仿佛连这只酒樽都握不住。
他的手端酒的次数已渐渐的超越了他握剑的次数了。
现在他没有再去杀过人。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喝得烂醉如泥。
酒苦而辣,尹愁只喝了一口,就不禁皱起了眉。
李寒道:“这不是好酒,我知道你喝不惯的,但无论多坏的酒,总比没有酒好。”
他忽然笑了笑,道:“三哥还肯让我喝这样的酒,已经算很对得起我了,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现在只配喝马尿。”
李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寒已从树上滑了下来,倚着树干,带着微笑,瞧着尹愁。
尹愁却不去瞧他。
“你该再拿起你的剑,那样你活着至少还有尊严!”尹愁说的是实话,他一向都喜欢说实话。
李寒苦笑道:“我拿不动剑了,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很疲倦,疲倦得什么事都不想去做,那种感觉你也许不会懂的。”
“疲倦”这两个字,就像是针。
尹愁的眼角又开始跳,过了很久,才一字字地说道:“我懂。”
李寒道:“你懂?”
尹愁道:“我已杀过二十七个人。”
李寒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
尹愁不知道,除了三哥,谁都不知道。
每次任务都是最大的秘密,永远都不能向任何人说起。
李寒道:“我杀了五十个,不多不少,整整五十个。”
他的手在发抖,赶紧喝了口酒,闭着眼吞下去,才长长吐出口气,慢慢地接着道:“你将来一定也要杀这么多的人,也许还要多些,因为你非杀不可,否则你会变成我这样子。”
尹愁的胃在抽搐,忽然,有了种呕吐的感觉。
李寒就是他的镜子。
他仿佛已从李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李寒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大多数人都在受着命运的摆布,只有很少人能反抗,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这种人。”他暗淡的眼睛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道:“但我也曾有过机会的。”
尹愁道:“你有过?”
李寒叹了口气,道:“有一次,我遇见过一个人,她愿意不顾一切来帮助我,关心我,她只问了我一句话,那时若是我能有勇气回答,那时我若肯不顾一切跟她走,现在也许活得很好——就算死,也会死得很好。”
尹愁道:“你为什么当时没有那么做呢?”
李寒的目光又暗淡下来,瞳孔已因痛苦而收缩,过了很久,才黯然道:“那也许因为我是个又愚蠢又混蛋、又胆小的呆子,我不敢。”
尹愁道:“你不是不敢,还是不相信?”
李寒道:“不相信,不相信更蠢,蠢得已无药可救,我只希望你莫要跟我一样蠢。”
他凝注着尹愁,缓缓又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不再来。但每个人一生中都至少会有这么样一次机会的,我求你,等机会来的时候,千万莫要错过。”
他扭转头,因为他不愿被尹愁看到他目中的泪光。
他求尹愁,也许并不是为了尹愁,而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