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道: “玉姐,我知道你的易容手段绝高,但你扮作‘吝啬夫人’钱太真,还可视是遮掩行藏,如今却又扮成我的形相则甚?”
那位绝代风华的少女,娇笑连声,扬眉答道:“玉妹莫要以真当梦,以梦当真,如今,我连半点易容手段,都未用上,这便是我和你开诚相见,毫无虚假的本来面目!”
司马玉娇向对方一再端详,觉得除了风韵姿态更略成熟之外,无论身材貌相均极酷似自己,不禁又惊又喜问道:“玉姐,我猜得对不对?你是不是‘玉屏风’中的第一扇主屏,‘天魔玉女’玉娇娃?”
那位姿韵成熟,风怀绝代的少女,嫣然点头笑道:“玉妹的大修假设,与小心求证,完全符合了我就是正努力摆脱邪教,以期归入正途的玉娇娃,屏风合围,何分宾主?而‘天魔玉女’之号,我也从此不想要了!”
司马玉娇喜得“呀”了一声,纵身扑人玉娇娃的的怀内,口中不住道声低叫“姐姐”,星目中并泪光湿润!……
玉娇娃抱着司马玉娇,互相亲热一下,便向她含笑问道:“玉妹,你在‘金刚寨’柳下留情,赠送柳延昭解药之时,是不是以女装和他相见?”
司马玉娇方一点头,玉娇娃又复微笑说道:“柳延昭与我结识之由,便是惊于我们的貌相身材太以相像……”
司马玉娇忍不住的,接口说道: “这样说来,玉姐当真没有丝毫易容?若非我们是亲身当事之人,真……虽相信世上竟有……”
玉娇娃笑道:“世上不可思认的怪事多呢,何况关于我们形神酷似一事,我还有极大胆奇妙的想法!”
司马玉娇的双眉一挑,睁大妙目,盯着玉娇娃道: “玉姊,你有什么极奇妙的想法?”
玉娇娃暂时未答司马玉娇之问,却反问道: “玉妹,你对我适才改称柳延昭在‘葫芦岛’练功之事,怎未觉得奇怪?”
司马玉娇笑道:“是有一点奇怪,我当时猜出玉姊似在故意愚弄敌人,引对方进入岔路,但也曾凝神细听,却听不出周围藏有敌人的声息……”
玉娇娃失笑道:“你当然听不出来,但是对方是居高临下,藏在我们说话与左面削壁的二十丈以上。”
司马玉娇惊道:“二十来丈以上?那对方又怎能听得见我们并不高声的互相谈话?” \玉娇娃道:“他们极具深心,用了特制听音之器,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遂作虚言,作弄对方—下,不过我们此后言行,务须特别小心,以防泄漏机密!”
司马玉娇皱眉道:“这干恶徙究竟居心何在?既对我们起了歹念,怎不早早下手,又放纵我们远离‘九回谷’则甚?” 玉娇娃笑道: “这道理极为简单,万心玄怎舍得伤你?
他最大目的,是要你的人,和柳延昭的性命!” 司马玉娇恍然道:“好阴损,他是放长钱,钓大鱼,把我们利用成引导他破坏柳延昭练功,并猝下辣手的极好钱索!”
玉娇娃颔首道: “对了,玉妹此语,如见万心玄的肺肝!”
司马玉娇银牙一挫,目闪煞芒,轩眉叫道:“玉姐!我们能不能将计就计?”
玉娇娃不等她往下再说,便接口微笑地,点头道:“我正是这样打算,大家索性斗斗心机,闹它个天翻地覆也好!”
司马天娇瞿然道: “玉姐!莫非你在那‘葫芦岛’上,尚有巧妙安排?”
玉娇娃道:“我并无有意安排,却可能会制作妙趣,其中玄机,玉妹暂时莫问,因为万一泄漏了,好热闹的把戏,就会变不成了!”
司马玉娇把小嘴一噘,佯作撒娇地,目注玉娇娃道:“玉姐,不问玄机,问问妙想如何?”
玉娇娃是冰雪聪明之人,自然懂得她“妙想”何指,嫣然—笑道:“这妙想可能妙得过头,我大胆而又大的,作次了‘大大胆的假设’,假设我们两人是同胞姐妹,才会如此形神绝似!”
司马玉娇着实听得大大吃了一惊,拉着玉娇娃的手儿,急急问道:“有可能么?玉姐……”
玉娇娃笑道:“怎么没有可能?我是被遗弃的孤儿,玉妹也被你义父拾来抚养,根本不知道亲生父母为谁?既然相貌身材如此相似,怎不可能是双同胞姊妹,这项假设,虽颇大胆,并须小心求证,但在理论方面,却完全成立的呢!
司马玉娇点头道:“对,等‘尊天大会’了结后,我问问义父,他老人家究竟是在何处把我拾来,彼此对证对证……”
语音至此顿住,妙目凝光地,望着玉娇娃道: “玉姊,你呢?你是被何人?暨在何处拾来?”
玉娇娃笑道:“我比你稍强一些,知道是被师傅在‘秦山’的‘南天门’附近拾得……”
司马玉娇又问道:“玉姊的授业恩师是谁?”
玉娇娃神情一正,肃立抱拳,十分恭谨地,缓缓说道:“她老人家姓狄,名去尘,号称‘碧目娘’,是‘天魔门’的第六代门主!”
司玉娇听她这样回答以后,突然双眉微蹙,在妙目中透露出迷惑神色?
玉娇娃鉴貌辨色,玲珑剔透地,嫣然一笑说道:“玉妹,你是不是觉得那位假的‘天魔玉女’玉娇娃,和我似有某种关系?……
司马玉娇点了点头,玉娇娃便一面挽起长发、续作男装,一面含笑说道:“要明了此人身份,必须先从我师门之中的一些隐秘之事说起……” 话完,先把“天魔门”必须于二十四岁破身,接掌门户,否则便纵火自焚等邪恶陋规,对司马玉娇略加叙述。
司马玉娇相当不以为然地,连连摇头,苦笑道: “这种规条,相当荒谬,难怪玉姊不把自己所宗门户视为正派……”
玉娇娃叹道:“我师傅还有一个师弟,名叫‘魔心秀士’米通天,此人性格滛邪,时常向我纠缠,尚幸‘天魔门’门规规定,门主大位,只传女不传男,凡将接掌门主者,在廿四岁前,必须保持处子之身,我才藉此推脱,消除米通天多少妄念!但年前我行道回山,震惊恩师业已逝世,米通天宣称代传我恩师遗命,要我必须于今年过了二十四岁生日后,立即接掌门户,我洞悉米通天狼子野心,特意避远,移居‘伏牛山’天魔别府,才和柳延昭邂逅,生出了那段因缘司马玉娇道:“玉姊与柳延昭分别之后,是去了何处?”
玉娇娃道:“我因知世劫方殷,群魔乱舞,要想帮助柳延昭降魔卫道,弭劫消灾,自己在功力方面,非再加精进上达不可,遂立意回转‘熊耳山天魔洞’,取那本门传宗至宝‘天魔心录’,和足能提高一两成功力的‘天魔盒元丹’,谁—知竟在此行中,发现了另外一桩秘密!……”
司马玉娇一面细听未知情况,一面综合已知情况,恍然笑道:“玉姊所谓的另外一桩秘密,是不是鹊巢鸠估?你这‘天魔门’第七代门主身分,业已落到旁人头上?”
玉娇娃苦笑道:“玉妹猜过头了,我当时并未知晓此事,只见‘天魔洞’已毁,‘天魔心录’‘天魔益元丹’,和‘门主符令’等,完全失去,正错愕惊疑问,突又从一座颓壁之内,发现我恩师‘碧目仙娘’狄去尘的真正遗言……”
司马玉娇“咦”了一声,眉头微蹙,向玉娇娃问道:“玉姊,你恩师的遗言,怎会秘密……”
玉娇娃叹道:“这就是因为当时我不在面前,而我恩师之逝,又是被‘魔心秀士’米通天所杀害……”
司马玉娇一惊道:“这就难怪……”
王娇娃道:“我恩师知道米通天既下杀逆辣手,传宗至宝,必为所夺,遂于遗言竹筒之内,藏放一粒并非魔教之物的武林圣药‘小还丹’命我立即服食,增强功力,才可诛却此贼!同时并叹‘天魔’门户不正,无须贻害江湖,已于逝前,刺心沥血,代我消除毒誓,要我从此转入正途,于追回失宝后,一火焚之,永绝‘天魔门户’……”
司马玉娇肃然生敬道:“狄前辈逝前见道,定是上上解脱,玉姊无须悲抑!”
玉娇娃笑道: “如今玉妹应知我为何一闻‘天魔玉女’玉娇娃乘了顶‘天魔大轿’,在途中招摇之事,便准备好一面假的‘门主符令’,准备与她来个偷天换日了吧?”
司马玉娇道:“这冒用‘玉姊’名号的‘天魔门第七代掌门人’,显然必与你那心肠恶毒的师叔‘魔心秀士’米通天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如今她既出现,又和万心玄勾搭上,怎未见那米通天呢?” 。
玉娇娃摇头道: “我也觉得此事有点奇怪,照理而论,米通天应在假玉娇娃左右……” 说至此处,她已重行扮好男装,叹息一声道: “玉妹,我们说明经过,便赶紧前往‘山海关’吧,倒看秦文玉、萧克英、和孟赞、焦良等人,有些什么灾刻?是不是我们可以挽救?”
司马玉娇当然站起身形,与玉娇娃相偕上路,并含笑说道:“玉姊,此去‘山海关’,我们会先过‘葫芦岛’……”
玉娇娃笑道:“我料定万心玄欲擒故纵,在我们身后必然伏有追兵,遂故布疑阵把对方引入歧途,让他们到‘葫芦岛’去狗咬狗的乱斗一阵,我们则乘机摆脱纠缠,直赴‘山海关’和‘秦皇岛’两处!”
司马玉娇诧道:“狗咬狗?照这三个字儿听来,玉姐并未在‘葫芦岛’上,作甚巧妙安排,而是岛上另有凶邪人物?”
玉娇娃目光一扫四外,判定无人窃听,方含笑说道:“对方善用特制听音之器的爪牙不在,不评泄漏机密,玉妹猜得不错, ‘尊天会’急于想邀请入伙,聚集‘翻天七煞’的仅缺‘气煞’, ‘霹灵火’廉不和,正在‘葫芦岛’,收集‘红毛脆钢’,炼制他的厉密火器……”
司马玉娇一怔道:“原来是他,但万心玄等群凶,正在找他,这一引去,岂不使他们水||乳|交融一拍即合,反而助长恶焰?”
玉娇娃摇头道:“未必,因‘七煞’之中,数这‘霹雳火’廉不和,心胸狭傲,性如烈火,他在‘葫芦岛’上,已传禁令,不许任何人加以惊扰,万心玄那般魑魅,不知详情,以为柳延昭在岛上练功,闯去胡乱搜索,定会引起廉不和的勃然大怒,他的‘霹雳火器’,十分厉害,出手多半伤人,只一弄僵,再想解释和好,便必费相当周折的了!”
这番话儿,使司马玉娇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好生佩服!
她所佩服的是玉娇娃老练深沉,多谋远虑……
显然,玉娇娃在投奔“九回谷”前,已把整个武林局势既沿途特殊人、物、或事,均加密切注意,了然于胸,否则,她只是侠女,不是神仙,怎会前知各事?
想至此处,司马玉娇相当关心的,扬眉娇笑说道:“但凿廉不和与万心玄等群凶,能有相当程度的互斗损折,则只等柳延昭兄神功一成,使足可扫荡邪魔……”
玉娇娃脸色一正,摇了摇手,裁断地话头说道:“玉妹不可把事看得容易,难道你忘了即将由大荒远来‘九回谷’的‘大荒逸士’西门缺,和‘血杖仙娘’龙妙常吗?还两个老魔,何等厉害?连邋遢前辈等都对他们相当顾忌,何况我们这些功行浅薄,仅仗恃运用聪明的年轻后辈?”
提起“大荒二老”,司马玉娇果然心惊,两道秀眉,立即愁结一处!
玉娇娃见状笑道:“玉妹虽不必把事看得过份容易,也不必过份悲观,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又道是‘邪不胜正,理所当然’,如今,邋遢僧,醉酡道,已然重现江湖,只消‘绿白玉箫双主人’,也现仙踪, ‘大荒二老’便不足为惧的了……”话到此处,略略一顿,再目光先扫四周,然后低声说道:“玉妹,我们如今便装出心急如焚的直奔‘葫芦岛’,沿途莫再作任何停留,免得对方那些狡猾贼子生疑,但一到‘葫芦岛’上却必须悄然摆脱尾随群邪,让他们莫名其妙,换不着头,才会在岛上胡搜乱撞,激起廉不和的冲天怒火!”
司马玉娇笑道:“玉姊放心,你尽管运筹帷幄,传下将令,我必谨慎遵行,决不丝毫违抗!”
于是,前面两位侠女的身形飞动,后面也果然暗暗随有不少凶邪,一齐向“葫芦岛”赶去。
第十五章 一泓寒潭水 淹没女须眉
不提“葫芦岛”,要说“山海关”这边……
若从“九回谷”方向说来,是出了“山海关”十来里远,换句话说,此地乃是关内!在不属通驰大道的山区小路上,飞驰着两条刚健婀娜人影!
被形容为刚健的,是“妙姹分刚”萧克英。
由于秦文玉急于赶赴“唠山”,必须飞速奔驰,又不愿在阳关大这上,过份惊世骇俗,她们遂尽量利用偏僻山间小路。在“山海关外”无事,进了“山海关”后,反倒立生祸变!
秦文玉飞驰之间,突然停了脚步,把两道秋水眼神,盯在一片危峙路左的削壁以上。萧克英也刹住飞驰之势,用鼻连嗅几嗅,诧声说道:“咦,好重的血腥气息,究竟是谁人在此作孽?”秦文平伸手指着那片高约二三十丈的削壁,说道:“血腥之气,似乎是来自壁后?”萧克英道:“玉姊,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秦文玉道:“当然应该看看,血腥既重,伤人必多,倘若可挽劫数,我们何妨本诸侠义襟怀,救上几个!”
语音才毕,身形已腾,一拔数丈的,电疾扑向壁项。
萧克英当然随同秦文玉一齐动作,但上到壁项,向下一看,两人的四道秀眉,不禁深深皱结!
原来壁后是一片山坡石地,坡下有泓山潭,风萦波面,雪束山腰,景色颇为幽秀!
但所谓“幽秀”,是在平时,如今这“幽秀”二字,应该为“凄惨”所代!
山坡石地上,至少有十三四具人尸,有的裂脑,有的开膛,鲜血顺波下泻,直注潭中,弄得碧绿清波,竟成一片腥赤!
从那些人尸的衣着来看,全是武林人物,有的尸旁,还遗留了非具相当功力无法施展的外门奇异兵刃。
秦文玉叹道:“好凄惨啊!不知是什么恶煞凶星?下了这等毒手……”
萧克英指着一个手中犹握有半柄“五行轮”的灰衣汉子,向秦文玉叫道:“玉姐你看,那灰衣汉子的手足还有点微微抽搐,好像未曾死呢?”
秦文玉随着萧克英手指,目光一注,便飘身往壁下纵落。 她如此动作之意,是想从那灰衣人的口中,问出究竟何人,造此惨重杀孽? 谁知事不凑巧,那灰衣人被断一腿,失血太多,加上胸前又挨了一掌,脏腑重伤,竟在秦文玉与萧克英赶到时,绝气死去。
秦文玉眉头深皱,细察尸体,共有一十三具,业已无一活口!
萧克英于察看之际,有所发现地,失声说道: “玉姐,这行凶人不单内力奇强,一掌碎人脏腑的,所用兵刃更既极沉重,又既锋利,我还猜不出究竟是件什么东西呢?”
秦文玉又复注目有顷,并向面前潭水,左侧森林,以及右侧,身后削壁,略一打量,便真气微提,发出凤鸣长啸!
萧克英道:“玉姐发啸则甚?莫非认为行凶人还在近处,想要把他引来?”
秦文玉啸声一收,指着流污潭水的血渍说道:“血尚未干,人何能远?而如此凶残之人,也多半不能容忍他人所作的任何挑衅,我遂凝气发啸,试一试看?”
话才至此,便把语音顿住,目中寒芒如电,凝注左侧森林。 因为左侧林中,有个黄衣飘拂之人,缓步走出。
黄衣在飘,长发也在飘,这人居然是个女子。
不单是女子,身材也特别高大,几远六尺,约莫与以“妙姹金刚”美号,驰誉江湖的萧克英,互相彷佛!
秦文玉看见,使口中轻“咦”一声,向萧克英笑道: “萧大妹,世间事真是无独有偶,想不到当世武林中,除你以外,置另外有位红粉金刚……”
萧克英嫣然笑笑道: “此事真有趣,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也何不如此,我想和对方好好交个朋友!”
黄衣人渐走渐近,秦文玉又向对方细一注目,摇头说道:“萧大妹错了,这朋友不太好交,因为你人虽高大,相却灵秀,脸上是一团正气,这位身材与你彷佛的红粉金刚,气质与你却大不相同的,她脸上一团凶暴戾气,你们似属‘冰炭毁容’,绝非‘物以类聚’!”
萧克英起初还有点不以秦文玉所说为然,但听了那黄衣女子,走到面前,所说的第一句话之后便自眉头暗蹙!
那黄衣女子是走到距离她们七八尺处,止步站定。
秦文玉身材貌相,风韵神情,美得像九天仙子,武林已臻一流,又有“巾帼之雄”那大名头,却毫未引得那黄衣女子注意,她只向萧克英上下略一打量,便冷冷问道: “你这娃儿,为什么要长得这般高大?……”
这是句相当无理,也相当无礼之言,令人颇难对答。
但萧克英却嫣然一笑,缓缓答道:“假如只有你一人身材高大,岂不太以寂寞了么?”那人又道: “你这女娃儿,还不讨厌,只要乖些,或许可以不死。”
秦文玉突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萧克英耳边说道:“萧大妹,你问问她,那一十三具人尸,是不是她所杀,用的是什么兵刃?”
萧克英闻得耳边密语,立即手指坡上尸体,向黄衣女子问道:“这些武林人物,他们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黄衣女子从鼻中“哼”了一声,神色傲然答道:“这些东西,有眼无珠,不识抬举,难道还不该死吗?”
萧克英故意作出不大相信的神情,略—昨舌问道:“你身上似乎没带兵刃,试问又怎能杀死这许多人呢?”
黄衣女子道:“杀这般酒囊饭袋,那里还用得着什么兵刃?……”
顿住语音,右手一拳擂处,身边一块巨石,裂为无数碎块!
然后左手一伸,食、中、无名三指指尖,由卷而展的,现出三枚长几两寸的指甲,微一划劲,一株杯口粗细的青竹,便被生生划断,应手而折!
黄衣女子似乎有点藉此示威地,向萧克英,秦文玉目光一扫,傲然说道:“看见了么?他们就是在我的‘巨灵金刚拳’,和‘生死夺魂甲’下,有的裂脑,有的开膛!”
说至此处,又对萧克英细看几眼,扬眉问道: “我是‘夺命女太岁’,凡属对我稍有拂逆不敬之人,统统难逃一死!但对你,似乎有缘,你愿不愿意躲过这场劫数?”
萧克英笑道:“听你这‘愿不愿意’之言,似乎还附有条件?”
黄衣女子道:“当然有条件,我想收你作我徒弟……”
萧克英气得想跳,也气得想笑,因为她身体虽甚高大,但性情却颇温和,仍带着满面有气笑容向黄衣女子说道:“多谢,多谢,多谢你这等高人,居然看得起我……”
黄衣女子摇手接道:“事情还未定呢,你此刻不必称谢,因作我徒弟并不容易,要先吃些非有坚强意志之人,无法忍受的极大痛苦!”
萧克英好奇性的问道: “是什么绝大痛苦?请你说来听听,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黄衣女子正色沉声,丝毫不像是在开甚玩笑地,缓缓说道:“我要把你的左右双腿的腿骨,各先锯掉两寸,再用灵药接合……”
萧克英吓了一跳道:“你为什么要踞我的腿儿?” 秦文玉一向都不会出声说话,如今却接口笑道: “这道理极简单,因为她不顾意再有别人和她长得一般高大!”
黄衣女子“呀”了一声,目注秦文玉,诧然说道: “你这女子,怎么这样聪明,竟知道……”
秦文玉不等她再往下说,便自微微一笑,接道: “因为我见你气量极狭,又要把我萧大妹的腿骨锯掉两寸,便猜出你这‘夺命女太岁’,定是不愿意再有别的女人,与你长得一般高大!”
黄衣女子道:“你猜对了……”
一语方出,秦文玉突然妙目中精芒微闪,看着对方,缓缓地说道:“女太岁,你刚才是用食、中、无名三指的指甲,划断巨大青竹!”
黄衣女子冷然接口道:“你说得不错,难道你还怀疑这是障眼功夫,我会先行暗暗把那根青竹锯断吗?”
秦文玉笑道:“我不是怀疑你功夫不实,而是只想看看你另外的一枚手指,也就是左手小指的指甲吧……”
黄衣女子神色微闪道: “你要看我左手小指的指甲则甚?” 秦文玉笑道:“我认为你左手小指的指甲与食、中、无名三指不同,不是‘角质肉甲’,是忍痛将肉甲拔去,换装了一片可以卷舒的精炼软钢,而道软钢之上可能还铺有一钩新月,或一枚孤星图样。” 黄衣女子脸色大变道:“你……你怎么知道这种当世无几人知的高度秘密?”
秦文玉笑道:“如今是我在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孤星’?还是‘寒月’?”
,黄衣女子把脸色一正,目闪神光,朗声答道: “我是‘孤星’……”
说话中,左手一伸,果然又从小指尖上,舒展出一枚色泽、形式与真甲无异的薄薄指甲,但甲上却镌有一枚五角形的小小白色孤星。
秦文玉看得两道秀眉,方自微微一挑,黄衣女子道:“既识‘孤星’,难道你是‘寒月’?”
秦文玉失笑过:“我若是‘寒月’,怎会不直接指出你是‘孤星’呢?不过因缘巧合,偶然听得有人说起过‘孤星’与‘寒月’之事而已。”
黄衣女子道: “告诉你此事之人,定然就是‘寒月’……”
秦文玉不置是否地,向黄衣女子嫣然笑道:“你是否想要见他?”
黄衣女子尖声叫道: “当然,当然我要见他,我天涯浪迹,指镌‘孤星’,为的却是什么?” 。
秦文玉道:“姑娘留名……”
黄衣女子一怔道: “要我留名则甚?难道你能使我和‘寒月’见面?”
秦文玉点头笑道: “不错,我把姑娘的名号转告,那人或许会与姑娘相见,但话儿应先说明,他究竟是否‘寒月’?
我可不敢确定!”
黄衣女子道: “不要紧,只要见着他,便一定可以问出‘寒月’下落……”
语音一顿,正色问秦文玉道:“麻烦你代为转告,就说‘夺命女太岁’丘琳,携有‘孤星’,想面见‘寒月’,一了双方夙愿!”
秦文玉笑道:“好,丘姑娘于今夜三更,仍在此处听信如何?”
丘琳一惊道:“向你说那‘寒月孤星’故事之人,难道此人就在近处?”
秦文玉道;“不错,离此约莫十里而已……”
丘琳的嘴皮方动,秦文玉已向她摇手含笑说道: “丘姑娘今夜三更来此,多半可如愿,此时却不必问,你便问我,我也不说……”
丘琳无可奈何,对秦文玉仔细盯了两眼,皱眉说道:“你也留名!”
秦文玉先为萧克英引介道:“这是我萧克英大妹,她在武林中有个美号,叫‘妙姹金刚’!”
丘琳点头道: “好,这‘妙姹金刚’外号,比我的‘夺命女太岁’,听来妩媚多了!”
秦文玉又道:“我叫秦文玉……”
这“秦文玉”三字才出,丘琳便失声接道:“你是‘巾帼之雄’?……”
秦文玉笑道:“不敢当,这是江湖好事者之称,既易招致嫉妒,字面也毫不妩媚!”
丘琳目注秦文玉道:“秦姑娘,你今夜三更,能不能也来此处?……” 秦文天道:“我来则甚?我对‘寒月孤星’之事,不感兴趣……”
丘琳笑道:“但我对你的‘巾帼英雄’外号,却蛮有兴趣,假如今夜三更月朗星沉,自不必说若是星明月隐,丘琳还想得陇望蜀!”
秦文玉秀眉深蹙,想了一想,对丘琳点头道: “好,我尽量赶来,但因另有要事,可能会到得稍晚一点!”
丘琳笑道:“不要紧,你便来得极早,我也不会先行和你动手,因为‘争夺巾帼之雄’与‘星月争明之战’,仍以后者较为重要,是我丘琳的生平第一大愿!”
这位“夺命太岁”说至此处,突又傲气十足地,挑眉说道:“我有充份信心,可以在一个更次之内,摆平‘寒月’独朗‘孤星’,故而你既代他与我,订约三更,你自己于四更赶到,便差不多了!”
话完,肩头一扭,便以一种极罕见的矫捷神奇身法,便飘然飞出数丈去,驰向她来路的左侧森林之内!
秦文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目送丘琳背影,脸上一片凝重之色,双眉也微微愁皱!
萧克英的心中,早就憋得难过,忍不住低声问道:“玉姊,丘琳口中所说的‘寒月’,难道当真就在近处?”
秦文玉的答话,简单得只有八个字儿,但却颇出萧克英的意料之外,她答的是:“寒月已杳,孤星独朗!”
萧克英听得一呆,双眉微蹙地,看着秦文玉,低声问道: “玉姊,你这‘寒月已杳’之语,是不是说那位号称‘寒月’之人,业……业……已逝去……”
秦文玉带着满脸感伤神色,向萧克英点了点头,缓缓答道:“萧大妹猜得不错,‘寒月’姊姊逝已多时。今日恰好是她解脱三周年之期,假若我不是远出‘山海关’,定必去到‘天日山’中,在她墓前一奠的了。”
萧克英皱皱眉道:“‘寒月’既逝,玉姊怎又代她与‘孤星’定约?这样岂不使泉下芳魂,又有食诺背约之……”
话犹未了,她便自动住口。
因为萧克英看见秦文玉正在作出一种奇异的举措……
秦文玉是正在慢慢脱去外着长衣,露出里面的白缎紧身劲装,这紧身劲装的当胸部,却以银线妙手,绣出衬有微云的“一钩寒月”。
萧克英又见她胸前,宽绣有“寒月”图样,正觉错愕之间,秦文玉竟又取出一副一皮面具,戴在头上。
这副面具,死眉死眼,毫不美丽,但戴上后,勿使秦文玉的模样,完全改变,不再是落雁沉鱼的天姿国色!
萧克英恍然问道: “我明白了,玉姊是要代表‘寒月’赴约,于三更时分,与‘孤星’丘琳,在此一战?”
秦文玉点点头道: “萧大妹只消从我整日把‘寒月衣’穿在身上的一事之上,应该便可看出,我盼望今夜之会,已久达三年的了!”
萧克英微一寻思,扬眉问道: “玉姊,你难道曾受‘寒月’恩惠?”
秦文玉道: “我初出道时,因江湖经验不够,遇过一桩大险厄,便为‘寒月’所救,双方并结成最要好的姊妹,但‘寒月’姊姊因此一战,以寡敌众,受了极重内伤,医药无效,竟于三年前的今日去世,只留下一句遗言,两件遣物……”
萧克英接口问道:“两件遗物中,一件当然就是玉姊如今身上所穿的‘寒月’衣,另一件倒是什么呢?”
秦文玉道:“另一件不是有形之物,是‘寒月’姊姊苦心精研,专克‘孤星’的‘寒月’三式而已,而她唯一遗言,也只是‘代歼孤星’四字!”
萧克英道:“‘寒月’与‘孤星’之间,究竟有什么冰炭不容的深仇大怨?”
秦文玉苦笑道: “我因来不及问,故对双方结仇经过,也说不上来,只从‘寒月’姊姊口中,听说过‘孤星’丘琳的形相特点而己,但却可断言, ‘孤星’是邪, ‘寒月’是正!”
萧克英听得深以为然的,向秦文玉连连颔首,含笑说道:“这话不错,因为只消从眼前遍地横尸的情况看来,已可断定‘孤星’是邪,则她所不放过的‘寒月’自然是正派人物!”
秦文玉叹道:“‘寒月’姐姐于弥留时,才略微对方形相,把这桩事儿托我,我正愁天涯莽莽难觅‘孤星’,谁知竟鬼使神差地,在‘寒月’姐姐三周年忌期之际,有此巧遇?”
萧克英道:“鬼神之事,固然不可入迷,但也不可不信,因为冥冥之中,委实似有一种奇妙的定数……”
语音至此,略为一顿,妙目微扬,看着秦文玉,含笑叫道:“玉姐,照你所说听来,你今夜必是独了心愿,不许我为助的了?……”
秦文玉道:“对,萧大妹只许躲在一旁,悄悄偷看热闹,不许出头,你若乖乖听话,歼却‘孤星’之后,我便把‘寒月三式’传你!”
萧克英大喜道: “多谢,多谢,可以意料得到的,这‘寒月三式’定必神妙异常!”
秦文玉道:“这三式绝学,是我‘寒月’姐姐,精心研制,自然神妙无方,但却嫌威力太强,戾气稍重,萧大妹学会后,恐怕要稍加改良,才是正宗绝艺!”
萧克英笑道:“好,玉姐和‘孤星’动手之际,我就悄悄偷记,则在你传授时,就便可事半功倍的了!”
秦文玉道:“萧大妹记住,在我双手当胸,加捧圆月之际,便是‘寒月三式’的起手第一式‘月朗中天’,跟着是‘月华如水’,‘月明星稀’,尤其最后一招,威力最凌厉,变化也极诡异繁复,萧大妹纵然姿质颖悟,也得好好费点心呢!”
萧克英目光四扫,先是注意森林,最后才指着左侧一峭壁,含笑说道:“玉姐请看,那片峭壁的离地丈许之处,有个小小洞|岤,似乎是个随身观战绝好所在。”
秦文玉看了一眼,点头道: “好,我和丘琳动手之时,便设法尽量靠近山洞,这好让你看得仔细一点。”
由于当地遗尸甚众,血腥味太浓,秦文玉遂与萧克英合力掘了一个大坑,将死者草草掩埋,然后才离去进食休息,为晚来恶战,预作准备!
时近三更,萧克英先行去往山壁小洞藏身,秦文玉则等时辰一到,才大摇大摆走去。
对方那位“夺命女太岁”丘琳,来得也颇准时,是恰好三更时分,从林中缓步出现。
她神色本极悠然,但在遥见秦文玉那身装束后,立告勃然变色!
只见黄衣电闪,一掠而前,手指秦文玉,厉声发话问道:“我是‘孤星’弟子,你是‘寒月’传人?……”
秦文玉隐匿了她原来的脆朗语音,压得沙沉不少,缓缓答道: “不错,孤星难见曙,明月不长圆,我们之间,虽有深仇大隙,也不妨同病相怜……”
丘琳摇头道:“不行,星月不能并存,‘天星七绝’与‘寒月三式’,非要见过高低不可,你我之间,总有一人会溅血横尸,倒将下去!”
秦文玉低哼了一声,口中突然低吟起曹孟德的“短歌行”道:“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丘琳悟出那句“月明星稀”中的调侃之意,勃然大怒道:“什么‘月明星稀’?我是天上之星而你是水中之月,只消互一交手,便可证明‘天星永明,水月渐稀’,我是实体,你是幻象,应该的呢!”
秦文玉仍把语音压得又沙又低,目光凝注对方,缓经说道:“星小难妨月,光稀不碍明……”
丘琳失声叫道:“少替你的‘寒月’两字吹嘘,且接我一招‘星垂平野’,试试‘天星手’的厉害!”
语落,人腾,一纵六丈,半空中掉头转身,双足一蹬一踹,头下脚上地,倒扑秦文玉,两手微分,洒落一天掌影!
她飞扑来势,并不迅捷凶厉,但掌影所笼范围,却极为辽阔,足有十丈周围,换句话说,也就是封住了秦文玉一切退路,逼得她非要与对方实胚胚的接上一掌不可。
秦文玉身躯电漩,漩化成一片银光,宛如百丈波涛,狂翻迎上,使人根本看不出丝毫路数?
丘琳一惊,掌势未落,便收劲横飘,皱眉看着秦文玉,说道: “你这是什么招术?看来似乎不像是我期待已久的‘寒月三式’?” 秦文玉笑道:“你适才所发,也不是‘天星七绝’手法,你的招式既称‘星垂平野’我的招式何妨叫‘月涌大江’?”
“月涌大江”四字才出,便自失声一笑,又复低低吟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闻,月涌大江流……
一代诗宗杜工部倘若死后有灵,知道他的名句,被后人采作‘武术’,不悉是顿足叹息?还是引以为傲?”
丘琳一语不发,足下暗踩七星,两只手掌也不断比拟着各种星辰的形相部位!
秦文玉知晓对方已被激怒,独擅胜场,威力无比的“天星手”,即将发动……
她那敢怠慢,双手虚抱当胸,如捧圆月,提气凝神,抱元守一!
这时候,双方都在伺机而动,万万不能有丝毫外物,影响分心!
因为内家高手过招,最讲究的便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