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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霸七雄第18部分阅读

    付手腕,却不妨通权达变,圆滑一些……”

    说至此处,目注司马霖,见这位“尊天会主”,正摩挲着那块大小如掌,晶莹若镜的碧绿美玉惘惘出神,甚至于目有泪光,不知在缅怀什么足令他骨蚀魂消的凄凉往事?

    司马玉娇也是水晶心肝之人,闻言之下,低声问道:“钱大姊,你是否要我对万心玄亦略为应付?”

    钱太真笑道:“这个不是别的应付,只是在明面礼貌上,不必使他过份难堪!譬如在进入议事厅后,你不妨特别敬他一杯酒儿,至于怎样饰词,对万心玄拘束刺激,使他有苦难言,则全是我的事儿!”

    司马玉娇“哼”了一声道:“假如只是敬他一杯酒儿之事,我可以敬如大姊将令!”

    钱太真失笑道:“别的事儿,以后再随机应变吧,譬如说,在万心玄练功期间,玉妹隔上日,便去看他一次,送点饮食,寒喧数语,这样,在礼貌上,你显得相当周到,但在实质上,却会使他心意浮动,气机难纯,功力驳杂,等于在‘尊天会’上争名定情的一战之中,暗帮柳延昭的不少忙了!”

    司马玉娇听得一面佩服点头,一面目注钱太真道:“钱大姊,你……你认得柳延昭吧?”

    钱太真冷不防她会有此一问,怔了片刻,方点头答道:“认得,当然认得,其人如玉,其勇如龙,我在议事厅上,见过他了,还以传者密语,指导他如何脱身的呢!”

    司马玉娇叹道:“我还以为大姊是早就和他有什么交情?

    不然怎会处处都在帮他设想,相当周到体贴……

    钱太真失笑道:“玉妹莫说笑话,我帮柳延昭,完全是为了你,才爱屋及乌,你们郎才女貌,仙露明珠,可别把我这块茅坑臭石般的鬼老婆子,摆到精美无瑕的‘玉屏风’旁,那就未免太不相称,会令我容身无地的了……”

    两人说笑之间,业已回到前山,议事大厅在望。

    钱太真见司马霖仍在摩挲绿玉,悯惘出神,遂走将过去含笑叫道:“会主,快到议事厅了,少时是否由我安排一叨?”司马霖收摄了惘惘神思,异常珍惜地,揣起那块绿玉,向钱太真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 “当然,当然,钱夫人是地位清高,威权极重的‘军师爷’,我虽身为会主,有时也一样要敬遂号令的呢!”钱太真笑道:“好,会主与少会主慢行一步,我先入厅,宣布乌云尽散,你们义父女之间,仍像以前一样的亲切敬爱,相依为命!”话完,遂抢步当先,闪进大厅,向万心玄等,含笑朗声说道:“诸位,钱太真报告一桩喜讯,司马会主与司马少会主,已获得彼此谅解,‘尊天会’中,仍是一份喜气!”

    万心玄等一怔,尚未回过味来,司马霖与司马玉娇的身影,已到了大厅门外。于是,别无选择,由钱太真带领,以一片掌击,欢迎司马霖司马玉娇义父女双双入厅。钱太真等掌声一停,目光电扫诸人,朗声说道:“关于少会主的婚事,因曾上柳延昭的恶当,面加许诺,不使反悔,遂由我策划,向柳延昭出了一道难题!”万心玄精神一振,把两道深沉而又险谲的目光,盯在钱太真的脸上。

    钱太真继续笑道:“我对柳延昭说,司马会主慈祥开明,不会强道义女婚事,但少会主是女中之风,必须嫁人中之龙,遂于‘尊天会’之上,增加‘争名定情’盛举,要能战败与会的所有年轻豪雄,技压天下,才有资格作为司马会主的乘龙快婿……”  “金杯追魂”东方白首先听得,干了一大杯酒儿,抚掌笑道:“好,钱夫人果然是个极高明的军师,这项难题,难得住柳延昭了!”

    钱太真向万心玄递过一瞥彷佛充满关切善意的目光,含笑说道:“在我心目中,万心玄兄,才是当世第一,文武双绝的美男子,俏英雄!那柳延昭师门来历,不见经传,纵使资质聪明,略有成就,又怎能与万兄身兼‘大荒二老’的联合心传比拟?故而,钱太真先敬万兄一杯美酒,希望你在已有修为之外,再复略下苦功,用你师门绝艺‘玄阴煞手’‘混沌神功’和称绝当世的独门奇妙兵刃‘龙虎日月扣’于‘尊天大会’上,战败柳延昭,以不负司马会主义父女的期爱厚望!”

    好厉害的“吝啬夫人”钱太真,她对钱财吝啬,对口角春风,却绝不吝啬,这番话儿,捧足了万心玄,但也把万心玄套得牢牢,请君入瓮,任凭万心玄再怎么阴险,也不好意思反对,表示出不愿,或不敢与柳延昭“争名定情”之事!

    司马玉娇得了高明指点,也会凑趣,竟亲手斟了一杯酒儿,捧向万心玄,嫣然一笑,流波注目说道:“万兄,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赘裹夺尊,不单战败柳延昭,也令天下所有的年轻豪雄,都成为你手下败将!”

    厉害!这杯酒儿,敬得当时,几乎比钱太真的巧妙词锋,还要来得有力!

    舒服!司马玉娇的嫣然倩笑,和似蕴深情的眉语眼波,使万心玄尚未饮下那杯敬酒,便遍体栩栩,有若醍醐灌顶!

    于是,万心玄亳不推诿地,先饮完钱太真、司马玉娇的两杯敬酒,然后,双眉一轩,朗声道:“万心玄对自己不骄,对敌人不馁,但我却知柳延昭名非幸致,相当难斗……”

    语音略顿,转而向司马霖抱拳一礼,目开精芒又道:“为了保持师门成誉,为了不负老人家贤父女的期望爱护,万心玄不敢稍息,我要收摄心神,下点苦功,司马老人家在‘九回谷’中,拨给我一处清静所在……”

    司马霖正待答话,司马玉娇业已抢先含笑说道:“义父,你把‘小玲珑馆’,拨给万心玄兄静修便了,那儿,离我的‘揽翠阁’近,我也便于常常过去探望,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语音,语意,居然款款情深,真把浑身孽债,不知糟蹋过多少女孩子,自许风流的万心玄,听得意乱情迷,心神一荡!

    钱太真藉着举杯饮酒,暗以第三人无法知闻的“蚁语传声,向司马玉娇耳边,俏然笑道: “玉妹冰雪聪明,一点便透,江湖诡谲,何厌权谋?你这几句话儿,恰到好处,万心玄灵智为情欲所迷,那里下得了苦功,你看他眉开眼笑,彷佛过瘾已极,今晚都未必睡得着觉!”

    司马玉娇也觉得相当得意,玉颊微微一热,添了娇红,越发风神绝世!

    其实,她和钱太真都错了!

    万心玄是极深沉、极阴险之人,要他上当,谈何容易?

    权谋,大家会用,有人更会权中弄权,谋外施谋,佯作痴呆,将计又计!钱太真相当得意之下,那里知道遇着了对手?她的真实身份,真实来意,会被人逐渐查明,一步一步,走向牢不可脱的失败死亡陷阱!

    万心玄才入“小玲珑馆”,便发出机密暗号,召来两名蒙面黑衣人。

    经他面授机宜,悄然嘱咐,这两个有点神秘的黑衣人,又复悄然而去!

    就在万心玄迁入“小玲珑”,要痛下苦功,精研绝艺的第二天,又有江湖人物,异常胆大地夜探“九回谷”。

    来人是“妙姹金刚”萧克英,和“巾帼之雄”秦文玉!

    事情倒真凑巧,她们才到“九回谷”口,便遇着了如今正要好得当真情如姊妹的钱太真和司马玉娇。

    钱太真因是初来,司马玉娇遂今日陪她在谷中各处闲游。以了解“尊天会”总坛环境。

    “九回谷”口,月色绝佳,司马玉娇对柳延昭相思刻骨,独自转侧,难以成眠,遂索性约了钱太真,同来谷口的“卓刀岩”上赏月。

    钱太真高居临下,看见有人影微闪,不禁微笑说道:“玉妹,请看,那两个女子,身法轻捷,显非俗流,但行迹如此遮掩,恐怕不是‘尊天会’中人物?”

    司马玉娇目光微注,好似吃了一惊,讶声说道: “稍后的女子,身高已逾六尺,巾帼中极为罕见,难道竟是‘伏牛金刚寨’的‘妙姹金刚’萧克英么?”

    钱太真笑道:“前面一人,轻功更俊,可列武林罕见的一流身手,会不会就是那个也列名‘玉屏风’中的‘巾帼之雄’秦文玉呢?”

    司马玉娇想了想,向钱太真点头微笑说道:“钱大姐猜得对,女子身负如此功力者,真的当世不多,我对‘巾帼之雄’,钦慕已久,今夜要会一会她!”一面说话,一面已闪身向“卓刀岩”下纵去……

    钱太真紧紧相随,含笑说道: “玉妹莫闹意气,不要使一座相当完整精美的‘玉屏风’上,出现裂痕……”

    司马玉娇失笑道: “钱大姐放心,我要会她一会之意,除了见识见识秦文玉究竟是何等人物之外,主要便是向她说明柳延昭已脱险而去,不必再进‘九回谷’,以如今谷中的戒备之严,她与萧克英二人,岂非飞蛾投火,自取其辱?”

    说话之间,两人已翻下“卓刀岩”,到了抄在萧克英等的前面一片小林之内。

    萧克英与秦文玉,是从“崂山”赶来的。

    她们到了“榆关”,未曾遇着急于寻找偷了刘三解药的尉迟巧,却遇着司马玉娇“玉人小筑”的心腹总管乐清泉,告以柳延昭已单人独骑,硬闯小兴安岭九回谷的“尊天会”

    总坛,亟需要有人接应。

    秦文玉等一闻此语,自然不放心柳延昭在奇毒未解之下,更复独闯龙潭,故此星夜兼程,赶来此处。

    眼看已到“九回谷”口,萧克英把脚步放慢,向秦文玉含笑说道:“玉姐,我们是明拜‘尊天会’?还是暗探‘九回谷’好呢?”

    秦文玉毫不考虑地,柳眉一挑,应声答道:“我们既然夜来,自系暗探,明面拜会,恐怕无甚效用,因我这‘巾帼之雄’和萧大妹的‘妙姹金刚’名号,不会被这群崛起边荒,野心勃勃,图霸整个武林的魑魅魍魉,看在眼内!”

    萧克英笑道:“好,暗探就暗探!”

    她一语方出,路旁小林之中,突然起了个清朗语音说道:“这个不必夜探了,萧寨主别来无恙?……”  萧克英与秦文玉赶紧回身,只见司马玉娇与另一位不知名的中年妇人,满面含笑地,从林中缓步走出。萧克英自然不知司马玉娇的女儿身份,不禁脸上微热,抱拳说道:“原来是司马少会主在此,这位是……”司马玉娇笑道: “这位是我‘吝啬夫人’钱太真大姊,在武林之中,得号‘财煞’,如今是‘尊天会’的军师,兼领‘钱粮总管’,萧寨主的这位贵友是……”秦文玉接口自行报名道:“在下秦文玉……”

    司马玉娇目光一注,颇为秦文玉的风华姿色所惊,“哎呀”一声,抱拳说道:“原来是秦姑娘‘巾帼之雄’,名震天下,司马玉娇久仰了……”

    秦文玉觉得既与对方相遇,誓难再暗探,不如索性明言,遂目注司马玉娇,一轩双眉,朗声说道:“司马少会主,秦文玉与萧克英前来‘九回谷’之举,是想打听一件事儿……”

    钱太真一旁接口笑道:“秦姑娘与萧姑娘,是不是要想打探‘四海游龙乾坤圣手’柳延昭的行踪?”

    秦文玉萧克英暗吃一惊,心想这位“吝啬夫人”钱太真,不愧身为“尊天会”的军师,居然料事如见?

    用不着秦文玉答话,钱太真彷佛已从她神色变化上,猜出端倪,含笑又道:“柳少侠已然来过但如今是奉他恩师之命,召赴‘秦皇岛’左近,与他孟赞、焦良两位盟弟,苦练神功,以参与群雄毕集,凶险无伦的‘尊天大会’!”

    萧克英失声道:“我孟二哥和焦三哥,也到了此处?”

    钱太真英道:“柳延昭先到,孟焦二位后来,柳廷昭便是被他们代传师谕唤走的……”

    秦文玉觉得双方既为敌对,钱太真与司马玉人不应该知晓这些秘密,更不应该对自己泄漏,遂不禁自注钱太真,流露出怀疑神色。

    钱太真玲珑剔透,聪明无比,立即从秦文玉目光之中,会意笑道:“秦姑娘不必多疑,如今司马少会主已与柳廷昭少侠,给成生死之交,并立意帮助他与万心玄等那凶恶魔头,一分胜负!”

    秦文玉听得将信将疑地,向司马玉娇一抱双拳,道:“司马少会主,我柳延昭兄,身中‘尊天会’独门奇毒……”

    又是钱太真接口代为答道;“秦姑娘放心,少会主已然暗赠解药,柳少侠方能在万心玄等群邪环伺下从容脱险而去!”

    秦文玉愕然道: “照钱夫人暨司马少会主这样说法,你们竟……”

    她尚未说出的话儿,自然是“改变立场,深明正邪顺逆”之意,但因对方身份特异,一个是“尊天会”的军师,一个更是“少会主”,遂自觉略有碍难,自行截口不语。但住口未出的话儿,偏又被满腹珠玑锦绣,每月俸银万两的“大军师”猜了出来,钱太真微微一笑接口说道:“秦姑娘,‘尊天大会’,不单有‘七煞’,更有‘大荒二老’,可能还有意料不到的凶邪参与,是正邪双方的盛衰之战,也是一次惨烈巨大无比的武林浩劫,柳少侠已去为此尽力,你也该早作准备……”

    秦文玉方自听得悚然点头,钱太真又复笑道:“至于我们与柳少侠之间,关系不及详言,总之交谊深厚,是友非敌,秦姑娘尽管放心就是……”

    钱太真的这句心腹隐秘之语,自然怕人听见,说得极低,几乎是用了他人难得与闻的传音密浯但对方如此态度,秦文玉只得略一抱拳,点头说道: “秦文玉敬如尊命,尽力邀约师友,卫道降魔于明年五五端阳……”

    钱太真突然摇手,截断秦文玉的话头,皱眉说道:“‘尊天大会’召开筹备的时间越长,司马会主越易受惯于甜言蜜语的群邪盅惑,陷溺越深,我想把大会时间提早……”

    萧克英笑道:“钱夫人既是‘尊天会’的军师,自然可以作如此建议,但不知提早多久?”

    钱太真想了一想道:“这时间总要在柳少侠神功完满之后,好在秦姑娘必去‘秦皇岛’,请你于柳少侠功成后设法给我送个信儿,或是暗示,我便可以编造出几百种理由请司马会主尽量提早‘尊天大会’……”

    秦文玉叹道: “提早一点也好,群雄聚集,越来越多,在来此途间,我又发现一个著名凶邪,助纣为虐地,前来投靠‘尊天会’……”她所用字眼,全不好听,但因司马玉娇心意早变,故也不觉刺耳。

    秦文玉语音才了,司马玉娇目光一闪,扬眉问道: “秦姑娘所遇的是那家凶邢?据我猜测,可能是‘七煞’中的‘气煞’,‘霹雳火’廉不和吧?”

    秦文玉摇头道:“少会主有点料错,此人虽列‘七煞’,却非‘气煞’,是声名最狼藉,行为最无耻的‘色煞’,‘天魔玉女’女娇娃……”

    第十三章 真假钱太真 宝库露原形

    这“天魔玉女”玉娇娃一语,把司马玉娇听得神情一怔!

    钱太真却抚掌笑道: “好,妙极了!妙极了!那‘天魔玉女’玉娇娃,要倒霉了!”

    司马玉娇听不懂她钱大姊的话里玄机,愕然问道:“钱……钱大姊,你……你怎么知道玉娇娃要……要倒霉呢?”钱太真笑道:“少会主请想,‘巾帼之雄’秦姑娘是当世武林中极有名的冰心铁面之人,她又深知玉娇娃的声名最狼藉,行为最无耻,既然狭路相逢,会轻易放过她么?”秦文玉的如花娇靥,突然一红,略现愧容说道:“当时我因关怀柳延昭兄,身中奇毒,独闯龙潭,急于来此应援,而那妖姬的扈从又众,遂未多管闲事,引起风波……”

    钱太真“哦”了一声道: “玉娇娃居然还扈从甚众么?……”

    萧克英一旁接口笑道:“那位妖姬具有倾城姿色,自封为‘天魔门主’,宫装云裳地,坐在一台‘天魔怪轿’之中,前四后四,八名侍婢,连抬轿之夫,都非俗士,全是一些武林中素行不端,希冀颜色,而颇有凶名的下流胚子!”秦文玉秀眉轩处,突腾杀气地,冷“哼”一声道: “当时,我心急赶路,未加理会,回去若再重逢……”

    话方至此,司马玉娇突向秦文玉抱拳一揖,陪笑说道:“秦姑娘手下留情!”

    秦文五想不到司马玉娇会代玉娇娃求情,不禁大为惊诧,愕然问道:“司马少会主,你既明正邪顺逆,怎会代这滛娃荡妇求情?难道也……”

    这下面一切“难道也是个好色之徙”,终被她有点不好意思,勉强煞住。

    司马玉娇有苦难言,满脸飞红地,苦笑说道: “秦姑娘请相信我决非好色之徙,你此去‘秦皇岛’,若遇柳延昭兄,向他一问,便知我苦心的了!”

    秦文玉失惊道:“连你代‘天魔玉女’玉娇娃求情之事,也会与柳延昭兄有关么?”

    钱太真由于已知“玉屏风”的香艳秘密,遂接口笑道:“不单也有关系,并还关系密切!”

    秦文玉委实有点如坠五里雾中,茫茫然地摸不着头!

    萧克英笑道:“玉姐何必为难?我们前去‘秦皇岛’的途中,未必会再与玉娇娃相逢?即令相逢,而她更行为恶劣,使你看不顺眼时,也不妨稍加敬戒,只要略留寸分,就不负司马少会主的雅意了!”

    秦文玉点了点头,向钱太真、司马玉娇略一抱拳,身形电闪,便与萧克英双双隐去。

    司马玉娇目送她们的身形渐隐,满面都是惆怅神色!

    钱太真笑道:“玉妹惆怅,秦文玉天人姿色,柳延昭何福修来?他身外这座‘玉屏风’,果然全属无瑕美玉!”

    司马玉娇突然幽幽的一叹,以极低极低的语音,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但……愿……无…瑕……”

    钱太真立即领会, “哦”了一声,轩眉笑道: “玉妹这‘但愿无瑕’四字,是为‘天魔玉女’玉娇娃而发。

    司马玉娇颔首叹道: “正是,根据我所闻柳延昭口中之言,在‘玉屏风’的‘三块玉’中,与秦文玉只是气机吸引,心意微通,彼此尚未定情,与我则是被硬打鸭子上架,只有‘天魔玉女’玉娇娃,才使他魂牵梦莹,相思欲绝……”

    钱太真听她说至此处,不禁为之失笑,摇头叹道:“玉妹,世间男子,惯会巧语花言,以一张甜嘴,骗得许多痴情姐妹,委身相爱,而死心塌地,但其实,他们的口中之语,却未必便是心中之声……”

    司马玉娇叹道:“钱大姐这见世之语,只是一般男人通病,柳延昭却决非寻常,他是个豪诚君子,内外如一……”

    钱太真以一种异样眼光,向司马玉娇看了一眼,接口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柳延昭在玉妹的印象中,居然这等好法……”

    司马玉娇玉颊上飞起两片赧然红霞,但因与钱太真已无话不谈,遂讪讪一笑,轩眉说道:“钱大姐,司马玉娇一向目高于顶,眼中何曾有人?柳延昭并非具备出群人品,绝世气质,我会对他作那等牺牲,不顾一切地,下此决断么?……”

    钱太真听得连连点头,但目光一转,却又惑然说道:“我深信玉妹必能慧眼识人,但你既信得过柳延昭,却又为何信不过他最挂在嘴边,表示爱慕、敬服、思念的玉娇娃呢!”

    司马玉娇苦笑道:“钱大姐难道不会听出秦文玉对于所遇的‘天魔玉女’,颇有不屑之词,‘巾帼之雄’不是俗眼,莫非她掌握有玉娇娃的什么行为不羁把柄,否则……”

    钱太真摇头道:“人言难信,众口烁金,我们必须目睹事实后,再作论断,才会毫无偏颇,绝对公正!”

    司马玉娇一拂所着白色儒衫的大袖,目注钱太真道:“钱大姐,裙钗身份既明,我想从此后便改着女装好么?”

    钱太真先是点了点头,突又摇了摇头,含笑说道: “我赞成玉妹还诸本来,但不妨缓上数日,我要利用你这风度翩翩‘西贝少会主’,作块试金石呢!”司马玉娇一怔道:“试金石?钱大姐要试谁?”

    钱太真笑道:“玉妹没听秦文玉说那‘天玉魔女’玉娃娇坐在一乘‘天魔怪轿’内,连抬轿轿夫,都是些自甘贡献劳力,低落身份,希冀颜色的下流胚么?有你这样一位足以妒煞潘安,气煞卫圭,风流绝世的西贝佳公子,应该试得出那玉娇娃是否别有用心,装疯卖傻?抑或当真放荡不羁,没有资格列入‘玉屏风’,作那白璧之玷!”

    司马玉娇皱眉道: “钱大姐要我怎么试法?请安排得自然一些,最好还是莫落痕迹,免我日后为难……”

    钱太真说道: “免你为难?玉妹也会经沧海难为水了,难道还放不开么?”司马玉娇双颊上堆满红留地,苦笑一声,点头说道:“对于这等事儿,我确实放不太开,何况若是作得过份,将来可能对柳延昭兄,难以交代!”

    钱太真向司马玉娇递过一瞥会意眼色,嫣然笑道:“玉妹一片苦心,重点在后!但你要相信你钱大姊的谋略才能,我的安排,必然面面俱到,不会使‘玉屏风’上,现出裂痕,令你对‘玉屏风’主人——你的柳延昭兄,有所尴尬!……”

    好,司马玉娇果然对钱大军师的信心甚强,不尴尬了。

    但另有一人却尴尬已极!  尴尬之人是谁?

    就是那位使柳延昭为她魂牵梦萦,钱太真、司马玉娇则是欲对她蓄意试探,声势煊赫,扈徒甚众,正出关来到“小兴安岭”,投奔“尊天会”的“天魔玉女”玉娇娃……

    古道斜阳,天魔怪轿!

    有大轿,有小轿、有软轿……为什么要叫“怪轿”?

    “怪”的条件多了,轿的形式怪,轿的质料怪,抬轿的人怪,坐轿的人更怪!

    严格说来,道不是辊子,还应该是间架在八根教丈长短巨藤抬杠之上的怪屋!

    屋子广约丈许方圆,有顶,却没有墙,四周都以垂珠为廉,藤杠颤动之间,珠帘抖处,时有春光外况!

    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支挡遮蔽风雨日光——屋顶——的圆柱,和一张绝大极厚,看去级为舒适的龙须软榻。

    榻上,只有一个人……

    人的身上,只有一件衣,其实,这不能叫衣,因为它不是外衣,也不是内衣,只是一袭极簿极簿,近于完全透明的粉红轻纱而已。

    人,常然绝美,涂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修短适中,秽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秋水为神玉为骨,英蓉若而柳如眉……

    总之,—个女人能有多美,这“天魔怪轿”中人,就有多美……

    其中有尤物,撩人多春光!

    于是,前后轿夫的苦乐不同,必然互争“地位”

    前面的,只有劳力贡献,是个“苦差事”!

    后面的,藤杠微颤,珠廉抖动,眼皮供养,领略“春光”,是个“好差事”!

    “好差事”与“苦差事”之间,自然要争,而争“差”

    条件,无非一钱二力三人才……

    经过长途淘汰竞争,后面的轿夫,全成了清一色的武功坚实,人材潇酒,并有相当资财地位的江湖豪杰!

    偶然间,也会有后面的轿夫,被召入“怪轿”之中,但这种遭遇,却不是艳福,而是大祸。

    因为轿夫人轿后,意料中必将藤杠更显,春光更甚,但事实却非如此,反而静悄悄地决无丝毫动作,或丝毫声息发生,只约莫于半个时辰后,从轿中掷出一具苍白枯干的尸体而已!

    天正黄昏……

    这时,正有一个精壮轿夫,从轿后被召人那乘“天魔怪轿”。

    先是珠帘微启,一名黄衣侍女,彷佛聆听什么传音指示,向“天魔怪轿”,躬身倾耳……

    跟着,她便向轿后朗声说道:“门主有令,传新投第三号弟子‘玉狮’周寿,入轿献身!”

    原来这位“天魔玉女”玉娇娃,业已更上层楼,成了“天魔门”的门主。

    那周寿号称“玉狮”,可见相当中轻俊俏,也相当骁勇雄健!

    他因见新投第一号弟子和第二号弟子,于奉召人轿后,均变成干枯尸体,惨被掷出,如今又轮到自己,不由略一沉悚!

    那黄衣侍女向他投射过两道微带绿色的异样目光,沉声喝道: “周寿,这是门主对你的殊宠深胡恩,难道你竟敢抗命?”

    她那绿色目光,似具迷神魔力,加上周意本人又是个贪花好色的轻簿儿郎,想起“天魔怪轿”之中的活色生香,竟毫不抗拒地,纵身一跃,投入那业已吞噬过两名健壮汉于的神秘珠帘之内。

    呼……呼……呼……

    周寿人矫末久,仍和前两人一样,他身上的内外衣裳,都从轿中飞了出来!

    袒踢棵里,男女相对,照理说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抬矫藤杠,未见加强顿动,又不像是有甚天体双双,愿变倒凤的滛邪举措。

    难道这“玉狮”周寿,还能强过“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具有坐坏不乱的超人定力?

    就在前面的矫夫,有点心跳,后面的轿夫无不疵涎之际一声冷笑从路旁林中传出,有人冷然叱道:“是什么滛邪之辈,敢假冒‘天魔玉女’玉娇娃的名号,替我现现原形!”人随话出,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林中高树上,飞身扑下!

    但他不是直接扑向那“天魔怪轿”,只是斜掠而过,并顺手抓了一把。

    这种方式,使娇外八名黄衣侍女,纷纷拔剑拦截的动作,都落了空。

    黄衣侍女们落空,黑衣人却未落空,他那一抓,是内家“大力金刚手”,竟把“天魔怪轿”的轿项,以及四外珠帘,一齐揭去抛落!

    好,这一来,轿中的神秘情状,立即公开无隐!

    “天魔玉女”玉娇娃仍披着那袭粉红色的轻纱,跨骑在裸无寸缕的“玉狮”周寿身上,似乎业已合体,只是毫无动作。

    但她手中却有一根细长晶管,插入周寿咽喉,晶管中并有鲜红色的液体流动,好似正在吸血!

    黑衣蒙面人一眼瞥见,“咦”了一声,一面提气使身形徐徐落地,一面喝道:“‘玄牝夺精,晶管吸血’,由这种世间少见的狠毒害人方式之上,我已猜出你这万恶妖妇来历……”

    “天魔玉女”玉娇娃见轿顶被揭,秘密被泄,遂索性一声脆笑,玉足一钓一踢,踢得业已血竭精枯变作尸体的“玉狮”周寿,从她胯下飞出,向那身形刚刚落地的黑衣蒙面人打去!

    黑衣蒙面人略一扬手,周寿尸体便在距他数尺外,被震得凌空坠落!

    “天魔玉女”玉娇娃见对方所用手法,口中也微“噫”

    一声,神情似觉惊愣。

    正在此时,林中忽然又起歌声,有个微带苍老的女子口音在唱:“黄金好,黄金少,美玉珍珠无价宝!世人谁不想横财?只恨横财难得到!半丝半缕莫轻抛,一文一钱辛苦找,别人乱花我不花,日积月累钱多了!钱多好,钱多好,钱多妙,钱多好处真不少,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的王八当活宝……”

    那蒙面黑衣人一闻林内歌声,便向“天魔玉女”玉娇娃苦笑说道:“算你这妖妇的运数未终,我的大对头来了,我必须先把她好好安顿一下……”

    他是一面说话,一面向后纵身,等到说话说完了,人已隐人林内,似是追向那“黄金好,黄金少……”的作歌人而去……

    “天魔玉女”玉娇娃并未追踪,她凝望蒙面黑衣人的背影,眉峰略蹙,稍微迟疑之下,转过身形,不禁脸色微变!

    原来那八名黄衣侍女,虽仍恭立原地?但那些一路投效的男性弟子,却均悄悄溜人深林,逃得一个不剩。

    这也难怪,接连三人死亡,又眼见“玉狮”周寿惨被吸血情状,他们的那场邪梦,已被吓醒,那颗色胆,已被吓破!

    玉娇娃轻轻叹了一口气儿,向为首的一名黄衣侍女叫道:“兰儿,衣来!”眼前已没有男人,她委实不必再那样意存勾引状,展示自己的美妙胴体。  事有凑巧,正在兰儿伺候玉娇娃,穿好一袭淡黄|色的锦绣云裳之际,两条娇健婀娜人影,从山道上飞驰而至。来人正是从“九回谷”口转来,意欲出关驰赴秦皇岛,寻觅柳廷昭踪迹的秦文玉和萧克英。秦文玉心急寻找柳延昭,本不愿多生闲事,但看见那八名资衣侍女,觉得有点眼熟,又发现被掀在一旁的“天魔怪轿”轿项,遂略为止步。目光一扫,向那被黄衣侍女所拥,显然身份不同的玉娇娃问道:“尊驾是不是‘天魔玉女’玉娇娃?”抑或其他原故?竟对她毫无好感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玉娇娃与尊驾素昧生平,何劳动问?”秦文玉生平真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冷冰冰,硬板板的钉子,气得柳眉一挑,正待发话,萧克英已在旁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应,好似不通人性?若非刚刚有人为你求情,恐怕在我秦大姐铁面冰心之下……

    这位“妙姹金刚”的话犹未了,玉娇娃使“咦”了一声,诧声问道:“求情?谁会为我求情?我又为什么要求情呃?”萧克英道:“为你求情的人,是‘尊天会’的少会主司马玉人……”

    玉娇娃一双荡意撩人的妙目之中‘神光一关.扬眉又道:“原来是他,但不知他是为了何事,替我求情?”萧克英向那已被蒙面黑衣人毁去的“天魔怪轿”看了一眼,冷然答道:“玉姑娘在这‘天魔怪轿’之中,袒裼裸裎,行为过度放浪,有失女性光采!我秦大姐号称‘巾帼之雄’,平素嫉恶如仇假如不是司马少会主一再求情,多半会给你相常霉诫!”玉娇娃听得秀眉连轩,向秦文玉仔细看了两眼道: “这位就是名满江湖,位列‘七雄’之一的一秦文玉姑娘?”

    碰了钉子,蹩了一肚子气的秦文玉,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把那枚“钉子”,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她也像玉娇娃适才那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何劳动问?”

    玉娇娃笑了一笑,竟不以为忤地,向萧克英笑道: “司马少会主为我求情,虽是一番好意,但玉娇娃却不想接受。”萧克英讶然道:“你不接受?”

    玉娇挂从目中流露出一种高傲神色。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有些‘不点不流泪’的蜡烛脾气,和‘不敲不出肉’的核桃性格,生平放浪形骸,我行我素,从未受过教训,也从不服人,颇望秦姑娘能以她的绝艺神功,好好对我惩诫惩城!”  秦文玉真想不到这“天魔玉女”玉娇娃,竟向自己叫阵?不禁气得双眉一剔,伸手便抄剑柄!萧克英知晓一战难免,更深悉秦文玉的“森罗九剑”,太快太凶,是有名的无情阎王帖子,遂咳嗽一声,含笑说道:“双方切磋不妨,既无深仇,秦大姊何必故剑?”秦文玉晓得萧克英这是提醒自己,在“九回谷”口分别之际,司马玉人骨请自己对玉娇挂手下留情,还向她略一点头,目注玉娇娃道:“玉姑娘与‘四海游龙乾坤圣手’柳延昭有旧?”

    玉娇娃摇了摇头,淡淡答道: “不相识,我只听说过当代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不相识”三字,着实把秦文玉听得一怔?

    因为当时曾问起司马玉娇为何对玉娇娃关切求情?司马玉娇的答案是见了柳延昭后,向他一问便知苦心!依此推测,玉娇挂与柳延昭不是好友也是至交才对,怎会在她口中说出“不相识”三字?……玉娇挂见秦文玉满面诧异神色,遂笑了笑又道:“秦姑娘不必皆我是否认识谁?或与谁有甚关系?你尽管赐教,并尽管加以惩诚就是,因为玉娇娃久闻‘巾帼之雄”盛誉,早怀讨教之心,好容易今日在这关外‘小兴安岭’,才彼此狭路相逢,你便放得过我,我也未必肯放过你呢!”

    秦文玉见对方狂成这副样儿,反倒收起轻视之心,解下了所佩长剑……

    玉娇娃点头笑道: “对,应该拔剑,我久阅江湖中所听歌谣:‘巾帼之雄,意气犹龙,蛾尼如月,铣剑如风……。”秦文玉摇头道:“不对,我不是拔剑,而是卸剑!不投剑之故,是尊重司马玉人之请,对你不为已甚,手下留情,卸剑之故,则是看出你颇有几分斤两,彼此棋逢敌手,值得我郑重一搏!”玉娇娃一向神情傲慢,如今却对秦文玉抱拳恭身,深深施了一砭,满面含笑地,轩眉说道:“多谢……”秦文玉还了一礼,笑道:“玉姑娘这击‘多谢’,不是谢我不肯擦剑的手下留情,而是谢我不加轻视,把你看成旗鼓相当的好对手……”玉娇挂长叹一声道: “秦姑娘,不是玉娇娃夸句海口,自出道来,尚未逢过劲敌,也未遇过知音,谁知今日竟在你的身上,可以两酬素愿!”秦文玉道: “除了兵刃以外,我们是斗拳掌?还是较玄功呢?”

    玉娇娃笑道:“在江湖中,朋友固然难交,对手亦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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