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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29部分阅读

    剑手的本性?”

    那沙哑的嗓子道:

    “天色黑沉眼看大雨将倾盆而降形势对咱们颇为有利饶有姓谢的功力盖世势必落在网中嘿他刚杀了十数人绝对料不到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那女子道:

    “那金日繁星寒月三把剑你可都带了?”

    “那沙哑的嗓子道:

    “三只宝剑都在我身上麦某这就设法上前将姓谢引到西岸他一生在剑类打滚这三把剑子正好让他送终。”

    那女子道:

    “事不宜迟你得抄小径走在谢金印前头才行按照预订计划甄定远和武啸秋也该等在那里了此外还有一人……”o

    话说到中途突听那车夫高声道:

    “这老头是在诈死!”

    “原来老夫窃听他们谈话心中凛然骇不禁形诸于色如此一来可大露出破绽那车夫喝声才出老夫猛可躬身弹起拼命向右边竹林掠去等到对方数人觉时我已奔出十丈有远。

    “老夫情知对方绝非易与之辈既然让我得晓他们的阴谋势必要杀我灭口遂一味狂奔只望能进入前方竹林或有一线生机。

    “耳旁车声辘辘那车夫竟驾着马车直追上来眼看逃进竹林无望只得沿着湖岸奔掠最后篷车追近索性投身路旁湖中我原来深谙水性这一人水但觉冰凉沁骨身子直沉湖底……”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朦胧中仿佛有根竹篙在我身上移动醒来时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叶小舟上。

    “一个唱工打扮的女人婷婷立在老夫和身旁那唱工姣美宛如天仙但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幽怨与凄哀。

    那唱工见老夫醒来启齿道:

    “不妨事了老丈是如何跌落湖心的?”

    “老夫一是时答不上口只有信口撒了个小谎:

    “我我在湖边漫步不慎失足坠湖真是人老不中用了适才是姑娘救起老朽的么?”

    那唱工缓缓道:

    “贱妾所瞧见的情景却非如此老丈沿湖狂奔后面紧追着一辆篷车后来只听得扑通一声你已跃身入水那车夫驻马观望了一阵子大约以为老丈已沉入湖底掉转车头而去贱妾遂摇舟过来将你捞起……”

    “老夫试着爬将起来道:

    “老朽投水并非被逼处此其实老朽与那追赶之人动起手来胜负犹未可知呢一心想脱离他们的视线想不到反而因此几乎送掉一条老命有谢姑娘搭救……’

    那唱工美目中忽然簌簌流下眼泪道:

    “我能够救得你的性命却无法使外子死而复生。”

    “老朽望着她双目泪光莹然不由怔了一怔直到此际我才注意到船板上仰躺着一人周遭血渍斑斑怵目心惊。

    “那人僵直地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分明死去多时。

    “我视线掠过死者的脸孔失声道:

    “这个人不是号称关中第一剑手的乔如山?他是你的夫君?”

    “那唱工无言点一点头移步坐到死者身旁只是不断地用着抖颤的玉手轻轻爱抚着乔如山冰冷僵硬的脸颊。

    “乔如山双目虽然圆睁着但他自然再也不会有任何知觉感受了。

    老夫呐道:

    “江湖盛传乔如山与前太昭堡主赵飞星爱女芒兰结为连理然则姑娘竟是赵堡主的千金了?令夫君怎会被杀于此?”

    “那唱工芳容惨变喃喃自语道:

    “如山不会死的……没有人能够杀……杀死他……如若他要取得职业剑手的资格还有谁……能够阻……”

    “老夫直听得有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当对方身遭惨变哀励过度故此会语无伦次。

    赵芷兰面向我厉声又道:

    “老丈你可见过这么一个人他刻薄寡情喜怒哀乐丝毫不形于色既不懂得什么是人性也不知晓什么是感情他杀人之后无精打采只因他是为了银两杀人认为那是无聊的事而不是因为有任何感受或者悲哀这种人你可见过?”

    我摇摇头道:

    “姑娘刺激过甚还是休歇一会再说话罢。”

    “赵芒兰默然不语老朽见她脸色可怕不知如何出口慰藉当下不再则声两人就这样面默默坐着中间横躺着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对老夫在而言此等遭遇真真奇特不过。不顷赵芒兰美目一转低道:

    “那辆篷车又转回头了老丈若欲避开他们耳目暂且进船舱里头躲一躲吧——”

    “老朽不暇多虑快步走进舱中将灯光吹熄。

    芒兰抱起木琴调弄几下纤指一拨一弹叮叮声起她随着悠扬的琴音低低的唱出一段慢板:

    “伤感似昭君思汉主哀怨似作歌露哭田横凄枪惟和半夜楚歌声悲切似唱三叠阳关令。……”

    “夜风在湖上呼啸琴音在舟中绦绕芷兰口中唱出的歌声透露出外界的寒冷和凄凉。

    “琴声嘎然而止寂静了片刻她继续用着一种悲怨已极的低音唱道:

    “……不比那雕梁燕语不比那绵树鸳啼。……郎君离妾远去知他在何处愁呼?……”

    “唱完这一段早已哽咽不能成声。

    “半晌过后琴声又“叮咚”地响起来音调却是愈低沉老朽听着听着一颗心子仿佛也随之沉了下去。

    我心中想道:

    “这位赵姑娘对她的夫君一片痴情什么人竟将乔如山击杀于此下手未免太狠了!’

    “正忖间远方岸上一道粗哑的嗓子喝道:

    “冒黑岂可撑舟姑娘请将小舟靠岸边来——”

    “老夫自矮窗望出去但见那辆灰篷马车停在西岸喊话者正是那头戴竹笠态度横蛮的车夫。

    “‘唉乃’一声芒兰点起竹篙小舟朝湖岸荡去老夫无法洞测她心中所想不觉大是紧张。

    “靠岸后那车大上上下下打量了芒兰好一忽道:

    “姑娘怀抱木琴敢情是个唱工刻前你有无见到一年约半百的老头投身跃人湖中?’芷兰轻摇螓道:

    “没有啊。’

    “那车夫视线落到舟上的尸身皱眉道:

    “‘这死者是什么人?’

    “芒兰低道:

    “先夫才遇害不久若无他事我要将船摇开料理丧事去了。’

    竹篙一点正待将小舟荡开那车夫喊道:

    “慢着——’

    “他身随声起双腿一纵拨离车台直往小舟射来势子极为迅在身子未落到舟里之前手臂一舒已自疾探而下。

    “主兰抱着木琴急退两步舟身一阵摇晃。

    “那车夫一抓这势全无阻滞直若苍鹰抓小鸟一般芷兰一退再退最后退到船头边缘手腕已被对方五指牢牢扣住。

    “车夫不料自己会如此轻易得手错愕道:“‘你你不会武功?’芷兰冷冷道:

    “‘足下乃堂堂大丈夫居然向一介弱女下手传开出去不怕贻人笑柄么?……’

    “车夫冷笑一声道:

    “‘这话也许难得倒那些自命侠义的人士可惜我却不吃一套。’

    “手上五指一紧芒兰血脉顿时滞而不畅似若万蚁啃啮霎时之时香汗自额上涔涔浇下。

    “蓝兰一咬银牙道:

    “‘先夫尸骨未寒你便对贱妾一再欺凌莫非以为弱室可欺竟出……’

    车夫截口打断道:

    “‘姑娘口舌倒是锋利得很我问你小舟上一总有多少人?’

    “芷兰道:‘除了贱妾与先夫外还有谁?’车夫呶呶嘴唇道:“‘舟舱里呢?没有旁人藏在里头?’

    “芒兰镇静如故道:

    “大爷上舟后便一再苦苦逼问将贱妾弄得糊里糊涂你莫要忘却我只不过是个唱工而已先夫尸未收眼下正愁丧费无着爷台可愿听贱妾唱只曲子也好请赏赐几枚子儿。……’

    车夫道:‘瞧来不让姑娘多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实说的了。’

    “说着手底猛一加劲内力暴芷兰娇躯摇颤不已竭力咬牙忍住痛楚始终闭目不语。

    “老朽在篷内瞧得怒火填膺一口热血直冲上来再也不逞顾及其他当下大吼一声一步飞跃出舱。

    “扑近车夫身侧时老夫毫不留情出手抢攻双掌连翻间一口气攻了五招那车夫功力并不如何了得掌力连封带打姿势拙劣到了第六掌上被老夫一招“白驹过隙”轻易将他逼退时足步甚重舟身晃荡不止。

    “老夫戟指怒喝道:

    “好可恶的奴才竟然狠下心肠向一个未亡人下此辣手真是死有余辜了!’

    “那车夫得意地笑道:

    “‘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嘿嘿诚然一点不错鄙上早就料到老头子你若躲在舱里见到这位姑娘代你受罪定必不会坐视不救嘿果然你现身了……’

    “我当场怔住道:

    “‘怎地?这是贵上的主意?”

    “车夫道:

    “‘直到现在你才知鄙上之能么?你若妄图与他作对不啻以卵击石奉劝你还是束手就缚吧!’

    “我故意冷笑道:

    “就凭你那几手也想将老夫留住?舟上地方大小咱们到岸上放对去。’

    “老夫之意乃是惟恐殃及池鱼出掌不慎致累及姑娘受伤故不管对方反应当先纵身岸边。

    “那车夫继续跟到老夫不由分说举掌当胸朝对方劈去对方武功平庸仅能见招拆招一味退守而无法还击不到招便被我迫得手忙足乱。

    “我先心恋战一意战决是以出掌更见辛辣期于数招之内将对方毙于掌下。

    “这会子篷车内忽然传出那慵倦的女子口音:

    “马骥敌手所走的全是内家路子你必须施展短程贴身攻扑手法争取主动方能化危为安。’

    “老夫私心大为震骇贴身肉搏正是我的弱着那车中人一语竞能指出关键所在阅历之丰显非一般。

    “那车夫马骥立刻改变打法拧身贴向老夫近前腾挪点打迫使我掌上威力无法出情势随之改观。

    “车内那女子续道:

    “这手‘分花拂柳’并非妙着不如改用‘叶落归根’取敌下般下去该是‘繁星点点’糟老头子就得躺下了!’

    “老夫愈战愈惊篷车中那女子所说数招当真已将上乘武学挥到了极致马骥得其指点居然将我迫得连连倒退招数完全施展不开一时之间主客易势。

    “本来我还留有绝着杀手非至万不得已时不欲使出等到马骥攻出‘繁星点点’一招时情势可危老夫情知非展绝招不可了当下大吼一声右掌陡然自死角翻起内力尽吐。

    一道冰冷喝声适于此际响起:

    “两位在此吵闹不休扰人垂钓清兴真真可哂!’

    “话声亮起就在切近但老夫正与马骥杀得难分难解怎会就此罢手说时迟那时快陡闻‘嘶’地一声怪响一条长达五的鱼竿居空一抛成一弧形飞快朝马骥当头落下……

    “那竿头银色的钓线上系着一枚小钢钩竿影未至小钢钩忽的竟先向马骥的脸上钩到。

    “马骥怒骂一声伸掌便往钢钩挥去谁料那钢钩去势突又倒卷回来钢丝银线恰恰将他的双臂缠住。

    “定睛一望湖岸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头戴笠帽身着蓑衣年约六旬白髯蟠然的老翁!

    “那渔翁嘻嘻笑道:

    “钓鱼不着竟钓到了一只四脚大虫这一晚垂钓工夫倒也没有白费。’

    马骥满面涨成通红喝道:

    “钓鱼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将钓竿收回去!’

    “那渔翁道:

    “‘姜大公钓鱼愿者上钩方才叫你住手不听分明是自愿被钓我怎能轻易把钓到的猎物放了?’

    “说话问仍自嘻笑不已丝毫不有温怒之色。

    “篷车内慵倦的声音道:

    “东海渔夫乃世外高人何必与奴才一般见识?’

    “那渔翁耸耸肩道:

    “冲着你家主人这句话咱老渔夫若再与你计较下去岂不落得小家气了去罢——’

    “一提钓竿钢钩平空反绕两圈那缠住马骥双臂的钢丝微松马骥一个立足不稳仰身向后跌一跤。

    “马骥恼羞成怒咆哮道:

    “老渔夫!你不要命了!’

    “那渔翁神色一沉双目之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直盯住马骥须臾突地仰天大笑起来。

    “马骥道:

    “‘你笑什么?’

    “那渔翁道:

    “‘笑你见识大少笑你阅历太差。’

    “马骥哼了一哼犹未来及开口那渔翁微微向前跨上一步伸手指了指站立一侧的老夫道:

    “你可知晓站在眼前的老人是谁么?’

    “马骥斜倪老夫一眼不屑地笑道:

    “‘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我可懒得管他到底是何许人。’那渔翁冷冷道:

    “适才你那一招点点繁星高明则高明了但对方一记‘散沙手’如果使出只怕你纵有令主人在旁指点亦难以保全双手!’

    “马骥惊疑不巡脱口道:‘散沙手?!他是……他是……’霎时他身躯连退三步满露不能置信之容。

    “篷车里那慵倦的女子声音道:

    “‘东海渔夫你先瞧向这边来——’

    “篷布无风自动接着被拉起一角一只白如葱玉的手臂自篷布缝隙徐徐伸露而出。

    “渔夫电目一瞥那手指上所戴的一只绿色戒指。猛地倒抽一口寒气半晌始又恢复常态。他平静地道:‘这玩意儿倒也吓不退我。

    “车内那女子将臂收回道:

    “‘你既然执意要搅此趟浑水可莫怨我心狠手辣了。’

    “此刻前方漆黑的天空倏地升出一朵彩色鲜艳的烟火那火焰在半空一爆瞬又熄灭。

    “马骥低呼道:

    “西堤出讯息点子早该到了莫非有变故不成?’

    “车中那女子急促地道:

    “‘快策马奔车赶到西堤去……’

    “马骥喏了一声迅坐回篷车右的御马位置一挥马鞭马儿扬蹄起步沿着湖岸疾驰而去。

    “那渔夫遥望篷车渐去渐远喃喃道:

    “‘这伙人退得如此匆遽还有另一伙……对了另一伙是从西岸绕过去的事态是愈来愈复杂了……’

    “老夫朝那渔夫躬身一揖道:

    “阁下拔刀相助老朽……’

    “那渔夫摆摆手微笑着将头上及身上的青箬笠帽及蓑衣脱掉露出一件补钉百结鸠衣来。

    “我震惊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道:

    “‘丐帮天啊……缘何你又要打扮成如此模样冒充东海盗夫?……’那人将钓竿一丢道:‘说来话长我有急事必须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身形一飘转瞬已掠到十丈之外。

    “老夫心头疑云重重直若坠入五里迷雾之中只是意识到前面必有惊人大事行将生遂不再稍事逗留别过赵姑娘展开轻功直奔翠湖西堤。

    “我一路疾奔黝黑的长空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雷电闪击不停天空已自浙渐下起大雨来。

    “到了西堤附近时老夫全身被雨水淋湿简直成了一只落汤之鸡只好寻个避雨处歇下来。

    “忽然长空电光一闪大地为之一亮老夫瞥见不远处赫然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谢金印!

    “老夫正待移身上前无意中一回突见一条纤小的女人身影冒雨疾奔而至烟雨蒙蒙中依稀可辨来者是赵姑娘。……”

    店掌柜一口气说到这里停歇了一下厅中诸人都听得人神从头至尾竟无人打岔。

    司马迁武情不自禁问道:

    “老丈后来呢?”

    店掌柜面上神情古怪久久不语。

    甄定远冷笑道:

    “依老夫瞧你也不用再叙述下去了这番叙述压根儿没有一句是真话!……”

    店掌柜翻眼道:

    “老夫凭什么要造假?前面那一段只不过是个楔子而已故事的关键还在后头——”

    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打着询问的目光望向狄一飞又回瞧着内房面上微露焦急之色似乎有所等待。

    赵子原瞧在眼里心子微微忖道:

    “姓甄的神色不定莫不成是在等待什么?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我到底要不要将手上这两个白布包掷进大厅呢?”

    他心中十二万分愿意谛听店掌柜续说下去奇怪的是那店掌柜却不再往下续说抬之际有意无意地瞥向窗外屋檐。

    赵子原恍然若有所悟默默道:

    “是了敢情那店常柜也在等这包袱揣摩情形我除了将布包掷进之外是别无选择了。”

    厅中那黑衣人转朝店掌柜道:

    “你愿不愿将当夜所见所闻说完都没有关系反正老夫已能确定你是何人你是瞎子闻臭离死不远了!”

    店掌柜神色洋洋不变道:

    “既然阁下认为我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何吝于将真面目示露于人?”

    黑衣人未予理睬逞道:

    “甄堡主这老头交给你吧。”

    甄定远迟疑一忽道:

    “掌柜的此宅注定是你葬身之处你还要存什么指望么?”

    说着露出一种邪毒笑容方欲掌出击那店掌柜却抢着先制人倏地一掌击出掌之际毫无风声飚响似是劲道不足。

    甄定远却是个识货行家他见对手此掌软绵无力情知必有奥妙遂侧身让过此掌紧接着双足微错迂回自左侧绕到店掌柜身后右手往对方背宫按去。这一手按出生似毫无阻滞店掌柜倾身往前便倒——

    甄定远见那店掌柜如此容易便被收拾下来眼中不由掠过一抹惊疑的神情阴笑道:

    “少装作了你重弹这出老调老夫岂会受骗……”

    话犹未尽陡闻“砰”一大响亮起一物自厅外抛进落在诸人面前凝目一望却是一个白色大包袱。

    第三十七章 斧下惊魂

    厅中诸人乍见那平空抛进的白色包袱不觉齐地一怔甄定远凌厉的目光往大厅外面扫视喝道:

    “什么人掷进这白布包?”

    长身而起就要出厅搜索一旁的狄一飞脱口道:

    “甄堡主你瞧……瞧瞧……”

    甄定远下意识回过头去觉厅内数道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那布包上面原来包袱掷进来时想是用力太猛外面包着的白中居然自动散开露出一颗人头来——

    蹬蹬蹬狄一飞仰身倒退三步再次失声道:“武啸秋!……”它是……留香院武……武啸秋的头……颅……”

    他骇讶过甚呐呐数声再也说不下去。

    霎时之间诸人面目失色即连自檐上将包袱掷进的赵子原也万万料不到布包内所装的竟是武啸秋的头颅错非狄一飞喊出口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了……

    他俯瞪着手上的另一个包袱。想像不出里面包装着的是不是另一颗人头一阵寒意逐渐布满全身。

    甄定远喃喃道:

    “谁有这份能耐将武啸秋击毙又割下他的级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黑衣人迈步上前仔细端详了那颗人头好一会始终默默无语。

    躺在地上的店掌柜倏地一跃而起道: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们之中的一人了!”

    甄定远瞪他一眼道:

    “你装死装得不够还要胡说什么?”

    店掌柜露出古怪的神色道:

    “姓甄的你口口声声要置老夫于死依我瞧倒不如多为自己着想着想的好——”

    甄定远沉道:

    “武啸秋之死莫非与你有所关联么?”

    店掌柜道:

    “老夫岂有此等能为姓武的乃是死在……”

    他未及将话说完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道:

    “这是假的!”

    诸人猛可一怔循声而望见说话的竟是那一直没有作声的黑衣人。

    店掌柜面色一变期艾道:

    “你是说这头颅么?”

    黑衣人道:

    “不错。”

    语声微顿继道:

    “这蜡像人头造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显然出自名匠之手可也瞒不过老夫的鹰目掌柜的你是白费心机了!”

    店掌柜吃他一语道破身躯震一大震半晌则声不得。

    甄定远及狄一飞连忙步上前去凝目细瞧果见那颗人头虽然浮雕得颇为逼真却是刻板而毫无生气只因外面涂上一层黄蜡又在昏黯灯光的照映下他们才会被骗过一时——

    甄定远冷笑道:

    “掌柜的你如此故布疑阵用意绝不止吓唬咱们一下吧?那掷进人头在外面与你遥相呼应的人是谁?”

    店掌柜反话道:

    “难道你自己不会出去搜一搜么?”

    赵子原闻言暗忖:

    “不好那店掌柜定然以为我包袱出手后人业已走远方始故作此言殊不知我还有第二个包袱尚未抛进照此情形以观掌柜老头竟是以为布包只有一个了燕后所托交的包袱莫非与他无关么?”

    眼看甄定远果有出厅搜寻的迹象他不逞多虑右腕运劲一抖白布包自窗口疾射而入重重落在地上。狄一飞敞声喊道:“又是一个包袱!”

    甄定远冷哼一声身子未见作势便如影附魅般冲掠出厅往赵子原藏身之处扑罩而至。

    赵子原不暇观看最后一个布包所装何物甄定远的身躯已然扑到他尚未及退走对方一掌业已印到他的胸口当下但觉劲风压体欲裂全身衣袂被掌风振得拂拂有声。

    他退无可退一反手双掌错双方掌力一触轰然一声赵子原被震得气血浮动从屋帘翻落下去。

    轰轰暴响不绝于耳甄定远相继落地双掌交相出击掌势凌厉雄浑赵子原连缓过一口气的瞬息都没有就被对方一掌接着一掌硬生生把他逼进大厅里面——

    甄定远瞧清他的面容阴然笑道:

    “嘿姓赵的小子老大无论走到何处总要见到你这张讨厌的面孔你这是阴魂不散了!”

    赵子原耸耸肩道:

    “彼此彼此阁下那死气沉沉的脸孔在我看来也颇为倒胃你以为我倒是愿意与你碰面的么?”

    他冷冷地反唇相讥意犹未足又补上一句:

    “老天爷既然老是要将你我连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法子?”

    甄定远一时之间无语以对只是重重哼了一下。半晌他狠狠地道:

    “碰上老夫是你的不幸几时你与这掌柜老头搭在一路的?”

    赵子原故意斜睨了店掌柜一眼道:

    “这店掌柜么?区区与他素昧平生。”

    黑衣人一步一步走到赵子原面前手上执着的黑色大板斧作势自赵子原颈前不及三寸之处划过。

    赵子原只觉颈间一阵砭骨寒意对方那斧口分明未曾触及他的肌肤但他的颈项肌肤却已被划破了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有幸这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饶是如此他依然骇得站不住脚全赖一股真气勉强撑住。

    黑衣人把玩着大板斧道:

    “小朋友你若不想当老夫的斧下游魂奉劝你还是实说的好。”

    赵子原眼睛不自觉地停留在对方手里那只板斧上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似乎板斧上的黑色本身就透着一种阴恶险毒的气氛!

    抑有进者方才黑衣人手执板斧在他颈前作势比划不知是何缘故他竞似已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此刻若对方欲一斧将他劈为两半当真比之反掌折枝还要容易。

    赵子原恍恍惚惚道:“区区知无不言。”

    他说这话时整个身子仿佛已失去主宰听凭对方意志的支配。

    一旁的司马迁武瞧出情状有异步近赵子原身侧低道:

    “赵兄你怎么了?……”

    黑衣人板斧轻轻一挥破空闪过一道乌光司马迁武骤觉寒气袭体慌忙倒退一步——

    漫空丝飘飞那是他头上的束被寒光掠过坠了下来情状分外显得狼狈。

    司马迁武几曾见这等诡异常莫测的功夫不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来嚎喘不能作声。

    黑衣人慢条斯理朝赵子原道:

    “这包袱是你掷进来的是不是?”

    赵子原道:

    “正是区区。”

    黑衣人道:

    “谁授意你这样做?”

    赵子原道:

    “燕宫双后。”

    这四个字由赵子原口中淡淡说出却有如在众人心中投下一块巨石霎时厅中八道目光齐齐盯住赵子原——

    店掌柜喃喃自语道:

    “……双后……燕宫双后……这怎么可能……”

    狄一飞神色连变数变叱道:

    “小子你要扯谎也得扯个像样的……”

    口上仅管如此说着声音却透着一种抑不住的紧张。黑衣人道:

    “小辈你年纪轻轻遇见燕宫双后时怎生认得?”

    赵子原道:

    “半个时辰前双后乘着一顶华丽彩凤大轿随行妃嫔数十人打从宅后小路经过我从妃嫔口中得悉轿内所坐的是燕宫双后。”

    黑衣人眼色阴晴不定;沉吟道:

    “包袱既是你抛进的你便自己把它打开吧——”

    赵子原应了一声对黑衣人的命令语气竟不敢或违他茫然弯腰下去伸手解开布中取出一面五光十色的玉牌来。

    那面玉牌晶莹透亮牌面两端各以碧色琉璃珠镶着二只栩栩彩燕那双燕仰颈展翅仿佛欲迎风飞去燕身从头至尾总有寻尺腹中各嵌着一颗明珠将燕身从里到外映得通明。

    牌面正中则以篆体镌雕着二个小字:

    “免死。”

    甄定远乍睹玉牌出现身形一连倒退数步高声道:

    “李水、玉山!你们还不出来!”

    厅上亮起一道咯咯娇笑声紧接着厅门当口人影一闪一个体态纤细身着黄裳的少女款款步将进来。

    那黄裳少女启齿道:

    “阁下召唤的敢是两名线上的朋友?方才合字在后院里喳呼是我把他们给剪了甄堡主你的心计是落空了。”

    黑衣人霍地一个转身面对着黄裳少女手执的大板斧自然而然离开赵子原的视线……

    赵子原如梦初醒轻轻呼了一口气目光落到黄裳少女子身上脑际掠过那一闪即逝的纤小人影默呼道:

    “就是她!”刻前在后院点了两名银汉子岤道走个无踪无影的女子就是她……”甄定远脸色一沉道:“姑娘……”

    黄裳少女截口道;

    “少叫姑娘也别跟我攀枝攀叶咱们这帮跟那伙向来对面不啃西瓜皮有事照直摆不就得了。”

    甄定远狞笑道:

    “你打扮成如此模样又故意将下三滥的黑道暗语挂在嘴边以为如此一来老夫就认不出你来历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黄裳少女芳容微变道:

    “我的来历如何干你何事?甄堡主你见到那双燕兔死牌了?”

    甄定远晶瞳转动掠过赵子原手上那面玉牌沉声道:

    “见到了又怎样?难道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黄裳少女道:

    “没有我提醒怕就怕你来个视而不见你明明知晓这店掌柜与燕宫渊源极深绝不会任凭你们把他给宰了迟早会着人拿来这面双燕免死牌故此你便来个先制人命令两个手下躲在暗处一见免死牌亮出立刻放出两壶烟幕筒乘乱杀了店掌柜这一来死无对证谁也无法指证你杀了人在双后面前亦可推得一干二净——”

    甄定远:

    “小丫头信口不知所云那两人……”

    黄裳少女接口道;

    “那两人经我摆平后烟幕筒已被我接收过来你要不要瞧瞧?”

    说着自囊袋里取出两只竹节圆筒扬了一扬自外表观之颇像孩童过节时所燃放的花炮。

    直到此刻甄定远才第一次露出些许慌乱之像但他本是果雄心机远高于常人是以一忽里又自恢复了洋洋之色。

    黄裳少女续道:“宫后料想你会有此举故此将免死牌装在包袱内使你无从获知布包内所装何物待得包袱打开免死牌亮出后再要有所行动业已来不及了此外又叫一个陌生少年负责投进包袱使你绝对想不到这布包内所装竟会是燕宫双后的兔死牌这一着也是始料未所及吧?”

    甄定远轻咳一声闷然不语。

    黄裳少女用着讪讥的口气道:

    “甄堡主你的算计虽则纤丝密缝滴水不漏无奈撞上燕宫双后也只有自认吃鳖了。”

    黑衣人跨前一步冷冷道:

    “小姑娘你的语气也太过肯定了姓甄的不敢得罪双后故必须受兔死牌的支配老夫难道惹不起么?”

    黄裳少女道:

    “摩云手与燕宫双后齐名那自然是惹得起的。”

    黑衣人道:

    “既是如此老夫要杀得这掌柜老头双燕兔死牌又岂能拘束得了我广

    单掌一抬笔直往店掌柜推出。

    黄裳少女适时高声道:

    “燕宫双后二人在小路当口等着这几人安然退出本宅我是说双后两个人你看着办吧。”

    黑衣人掌势微窒惊道:

    “双后齐出?……双后齐出?……小姑娘你没有打诳?”

    黄裳少女道:

    “双燕免死牌既在此出现到底我有没有打脏阁下心中想必明白得很。”

    黑衣人睛瞳连转数转忽地大喝一声:

    “咱们走——”

    他身随声起出厅后在半空一个转折瞬即没人黑暗中不见甄定远和狄一飞也相继掠起。

    临去前甄定远身在空中忽然一扭腰一言不对着地上的蜡人头遥遥劈出一掌——

    俏无声息之中爆出一声霹雳般巨震那蜡造人头被他的掌力劈成无数粉屑碎片横飞……

    一眨眼甄、狄二人身踪已经去远。

    店掌柜转身朝黄裳少女道: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只可惜了那只‘青犀’如此神兵利刃被甄定远这等剑手带走不啻如虎添翼了。”

    黄裳少女道:

    “一把宝剑换回二万五千两银子这笔买卖大有盈余难道你还舍不得么?”

    店掌柜摇道:

    “话不是如此说这位少年在老朽那店铺里使剑露了几手造诣颇为不凡我实在很想将那柄‘青犀’赠送于他呢。”

    赵子原情知店掌柜所指的乃是自己忙道:

    “不敢老丈混迹于市井韬光隐晦小可却误认市侩商贾致多有得罪还望恕看。”

    店掌柜微微一笑赵子原执礼复道:

    “还未请教老丈名讳。”

    一直到目前他仍未弄清楚店掌柜与燕宫双后、香川圣女之间到底有何关系牵辖先要知晓的便是他的姓名身份是以迫不及待问出口来。

    店掌柜犹未回答黄裳少女抢着道:

    “你别一个劲儿问个不歇了快跟我走吧——”

    赵子原怔道:

    “随姑娘走到哪里去?”

    黄裳少女道:

    “去见燕宫双后啊你为她们做了一桩事宫后多少会给你一点好处的。”

    “燕宫双后身份何等尊隆而小可在江湖藉藉无名还不是听令旁人予驱予遣焉敢妄求赏赐施舍盛意心领了。”

    显然他仍念念不忘刻前双后座轿路过重帘深垂既不愿见他的面连话语都不屑与他直接对谈而要官妃转达的屈辱其实他本非量小器窄之人但对今夜之勘探遭遇竟是耿耿不能释怀似此心理连他自家亦解释不出。

    黄裳少女翠眉一耸怒道:

    “不去便不去哼不识抬举!”

    一顿蛮靴自赵子原手中抢过那块玉牌向店掌柜招呼一声连袂离宅而去。

    诺大的宅院只剩得赵子原与司马迁武二人案上烛火已将燃尽而他俩仍互相保持着缄默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良久赵子原终于转过头来道:

    “司马兄此后行止可得与闻吗?”

    司马迁武道:

    “这座宅院是家父留下的故园荒废已久小弟准备留此重建家园说不定就在此定居下来。”

    赵子原错愕万状似乎想不到对方会有定居于此的打算但眼下他却不好多问说道:

    “既是如此小弟先行一步。”

    他抱拳为礼快步离开庄院。

    司马迁武目送赵子原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时长夜已褪外面天边出现了微曦灰黯的晨光落在墙内迷蒙之中现出一片灰白。

    嘱目东方上升的旭日司马迁武唇角噙着一丝莫可言测的笑容疾步走出大门他竟也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这座的故宅。

    骄阳万里司马迁武一口气走到晌午时分来到径阳城北高王山他一面浏览沿途景色一面找寻憩歇之所终于在一块靠近飞瀑的岩石上停下来。

    在岩上落坐不久一块云层从远方飘过来罩住无际晴空须臾便下起靠罪细雨来。

    司马迁武默默坐在岩石上任凭雨丝飘洒那在斜风吹荡下细雨和飞瀑溅珠的流泉并没有两样久久他已完全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景里。

    飞瀑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语声:

    “炎曦当空正苦烦渴忽尔云雨挟风而至倒可令人尽涤一身暑气落得清爽清爽。”

    另一人笑了笑道:

    “文崎兄此言甚是如此灵境胜迹尽罩于轻风斜雨之下正是应了前人一句良辰美景相得益彰了吾兄喝了这杯何不吟七绝以助兴?”

    另一人半晌无语大约是在斟酌诗句过了片刻方朗声吟道:

    “犹忆江南梅熟日对泉吹笛雨连绵名山尽历游何处飞瀑声中对雨眠。……”

    那清越的声音道:

    “兄台在江南呆久了连吟诗作赋都免不了有乡土之感触此情此景倒也颇有江南风味惜乎南风光我心仪已久却始终未尝有机会前往一游。”

    司马迁武暗忖:

    “这两人独占佳景雨下酌吟当真是绝俗雅士我不期在此邂逅何不过去攀谈结识?”

    正待移身过去只闻那清越的声音复道:

    “昨日小弟接到文崎兄驿传束束立刻赶到灞桥迎近不审何事竟劳动兄台自南方千里迢迢赶来此地?”

    那被唤做“文崎”的压低嗓子道:

    “这个么?……你先瞧瞧这封柬贴——”

    一阵轻微的悉嗖声音传来另一人惊呼道:

    “怎么你也接到了柬贴?”

    那文崎沉声道:

    “牟家坝在一个月前失落一块瑰石那瑰石是牟家的传家异宝日前却突然接到丐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