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指之人是谁?但在未有根据之先尊者最好不要胡乱瞎猜!”
朝天尊者道:
“贫僧岂是瞎猜只是丑施主心中不敢相信罢了。”
飞斧神丐大声道:
“老丑!咱们必须到鬼镇那边去瞧瞧——”
殃神重重一点头当下众人相继纵起往鬼镇掠去瞬即穿入熊熊的火光之中……
变生仓促殃神等一众高手这一忙乱反倒将赵子原遗忘了。
赵子原迭经变故也几乎失去了主见好一忽方才恢复过意识他抬眼望着正在祝融洗札中的鬼镇暗愕、惊惶之情亦是兼而有之。
他脑际思潮千回百转忖道:
“这场大火确是起得太过突然我是不是应该回到镇内瞧个究竟呢?……
想到此地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情一弹身身子便有如脱弦之矢只见几个起落便已将坟地抛在后面。
步进镇内赵子原立感炙气阵阵逼人东面靠街的一排房铺尽在烈火焚烧之下夜风呼呼更增快了火势的蔓延。
陡地左前方转角处传出一道惨呼声音惨厉无比宛若夜袅哀鸣久久不绝于耳!
赵子原只听得全身毛他下意识的往声之处纵去转过街角倏见四条黑影在赵子原视野一闪而没!
刹那间赵子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加紧脚程掠去依稀可见最后一人身着一袭宽大袈裟生似就是那朝天尊者的影子。
四条黑影度好不迅疾瞬即奔出镇外不见赵子原呆了一呆在心中自语道:
“朝天尊者诸人没命狂奔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
他茫然前行数步心念一动又想道:
“不对啊不对!邪神那一伙人连同黑岩三怪在内分明整整有六人之多怎地方才我却只见到四个人影难不成是我眼花看错了?”
他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时赵子原觉自己正立身在一幢古宅的前面。
这幢古宅连着几座住屋火舌在屋檐上下吞吐揣摩情形不出多久古宅也是不能免于祝融的破坏了。
赵子原默默地打量了古宅一眼许是它的年代太久远了又许是在烈火焚烧下的缘故古宅在赵子原眼中格外显得阴黯冷森肃杀与惧人!
他伸手轻轻一推大门出“呼呀”一声开了一缝门内依然是一片黑暗和阒寂。
形势已不容许他稍事踌躇赵子原一举步跨入了古宅之内。
乍一人内赵子原立刻觉到这里面隐隐透出了难以言喻的险恶他心中一寒真气暗暗布满全身。
黑暗中他摸索前进门缝外一线月光射了进来迷蒙里见一张方案横摆室中案上积了一层灰尘除了一盏破旧的油灯外什么都没有。
赵子原忐忑步至案前忽然一阵轻风吹起他反应何等迅身子不见作势就移到了数步之外!
轻风过后却是了无动静赵子原心中狂跳忖道:
“古宅四面无窗方才那阵轻风多半是内家暗劲看来宅内是另有他人隐藏了……”他缓缓吸一口气沉声道:“宅内有人么?”
他运足真气说话回声一波一波地传了过来却仍没有人回答。
这刻门缝外的一线月光已隐没了去过了一忽宅内突然映出一片昏黄原来置在案上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已自动燃亮起来!
古宅四壁阴影投射倏地一声大响扬起大门一阵晃动居然又重新合了上去!
赵子原不知不觉已是汗湿遍身暗道:
“真是邪门难道鬼镇闹鬼的传说竟然不虚——”
正自忖问怪事又生了案上的油灯忽然又自动熄灭了。
赵子原小心翼翼地退到墙角他想到那盏会自动明灭的油灯和无风而动的大门心中不禁毛他沿着墙角向左侧方前行陡见前面一抹黑影一闪而没赵子原想也不想一纵身便往前扑去!
漆黑里赵子原扑了空他扬声道:
“是哪位朋友躲在这里装神弄鬼?”
语声方落立刻感到一股其巨无匹的狂飚自后袭到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劲风已然压体欲裂赵子原不暇多想一反身双掌连挥一口气拍出三掌只听到轰轰三震赵子原被震得气血浮动。
他骇然脱口道:
“藏身的朋友缘何要偷袭在下?”
喝声中陡见恻后又是一道阴影一闪赵子原飞快地一旋身背后却是空空荡荡人迹全无。
赵子原一面凝神戒备继续前行忽然他足底踏着一物但觉柔柔绵绵似乎不是踏在地面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犹未及转念一股让人欲呕的血腥气味冲入鼻中他蹬地倒退两步触目所见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黑岩三怪!”
只见右方斜斜躺着两具尸体赫然是那黑岩三怪的老二卜商和老三湛农!
卜商及湛农两人满面鲜血露出狰狞至极之色身上衣衫碎裂不堪血渍流满一地形状甚是惨烈!
赵子原只瞧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骇然忖道:
“黑岩三怪是何等功力却在顷刻之间就叫人毙了两名那凶手功夫之间敢情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了……”
他哈腰将尸身翻转一瞧见每人身上都印着一只乌黑手印显然是被人以阴毒的掌力一击毙命。
赵子原脑际不住思索:
“怪不得在人宅之间见到邪神那一干人亡命似的狂奔离开原来他们竟铩羽在此……”
刹时冷汗顺着赵子原两颊涔涔而落心中无端升起一种恐怖的感觉神经像是一张张满了的弓震骇惶然兼而有之。
他运目四下打量宅内依然一片乌黑益显得阴森神秘。
在怀中掏出火折抖手一晃一道火舌亮起昏黄铯的光芒洒了一地他目光掠处内心又是一阵狂跳在尸体的旁侧竟摆着一口黑木棺材!
赵子原无端打了个寒噤把火折推前一些如豆的昏光闪烁跳跃将棺木映成一团阴影加上灰尘蜘丝密布更显得森寒可怖!
一阵微风吹过把火折撩熄了赵子原飞快返过身来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只有隔邻传来“劈啪”烈火烧物之声外便没有其它声息。
他轻嘘了口气再度将火折晃亮了低下头来打量这具黑木棺材只见棺盖上刻着歪歪斜斜的几行字:
“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
底下的字便模糊不可辨认赵子原看了许久不得要领不禁动了要掀棺一瞧究竟之念。
他身子一弯右臂贯集内力捏住棺盖边缘“喀”一声巨响他已将棺盖揭开——
赵子原全身功力布满待棺盖掀开之际他即刻朝后退了两步隔了半晌却未见有什么动静。他眼光一转那棺内僵僵直直地躺着一人!
赵子原一颗心子几乎要跳到腔口他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棺内躺着之人只见那人面上隐隐泛出一层铁青死灰之色双目圆睁四肢僵直不弯身上穿着一袭寿服分明是个死人!
火光一闪即灭赵子原警意方生一股暗劲已悄无声息地当胸劈来当下双足齐蹬刷地退开丈许。
“碰”一响那棺盖突然又自动地合盖下去紧接着一道尖锐响声亮起:
“咕咯”!“咕咯”!“咕咯”!
赵子原心子一冷一句话下意识的掠过心头:
“鬼魂出现!”
古宅内奇事层出不穷”除了这四个字外确再没有更恰当的解释了。
那尖锐的啸声此起彼落赵子原右掌陡然一翻往响之处击去掌劲到了寻丈开外却消失个无踪无影。
这时火焰已穿透了厚墙蓦然之间一阵沉重的足步声自古宅外边传来!
赵子原呆了一呆他身子一拧旋风一般地窜到左侧一个角落心中暗暗惊忖道:
“不知又是谁来了?深夜里竟来到这座荒园古宅这人似乎不会有什么好路数了……”
外面那足步声愈来愈近在宅门外顿住然后大门一摇一个人影有似鬼魅般地一闪而入!
藉着一线银色的月光赵子原瞧清来人心中不由大震原来走进的人竟是那鬼镇近郊坟场上守墓的老人!
那守墓老人进入宅内四下一望出声道:
“不知名的朋友你在这里面么?”
赵子原心头一动那声音在室中萦回良久却寂然没有回语。
守墓老者蜘蹰一会举步往室中步进偏身绕过方案他足步一顿敢情已现了黑岩三怪老二及老三的尸身!
老者略一观察尸体沉道:
“朋友你好厉害的杀人手段!”
他举目四望视线扫过的那两具尸体最后落在那口黑木棺材上——
棺盖上歪歪斜斜刻着的几行小字先映人老者的眼帘他不自觉的低声念将出来:
“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
念到此地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那口黑木棺材陡地自动揭开一条黑影自棺中疾振而起望准老者便是一掌!
这下祸起萧墙老者一呆之下猛然抽身倒掠但棺中那人一掌之力简直骇人欲绝破空扬起嘶嘶尖声隐在一角的赵子原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等强大内力。
但他更不敢相信的是:适才他曾揭开棺盖棺内分明躺着一个死尸怎的此刻却变成一名活生生之人骤然开棺难难道此人是已练成了“龟息功”人棺装死?
赵子原不暇多想抬眼见那老者后退的身影已成了一片模糊应变之快身法之疾直令赵子原瞧得目瞪口呆。
守墓老者退到壁角眼看再无退路急切里他暴吼一声双掌当胸一错一推而去。
两股力道在空中一触老者身躯借力一闪刹时折了三次方向换了三次身法掌风“唆”地自他脐下掠过。
满室拳风消沉那身着寿服的汉子前跨一步阴:
“倒也!”
他抬起一掌兀未击出说时迟那时快摆在室中那张方案斗然“砰”地被震得四分五裂一团黑影自案底下冲起往老者背宫一拍而下!
这一下变化得太过突然就连暗处的赵子原目光本也凝注在寿服汉子身上万万料不到会有第三者自旁偷袭赵子原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想都不多想大吼一声一步飞跃出来。
呼呼然赵子原已掠到了那黑衣人的后面但后者一拍之势何等迅疾赵子原还未来得及出手黑衣人一手已印到了守墓老者后背!
眼看老者纵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以逃出此一劫了就在这间不容之际倏闻“哗啦啦”一声大响宅中一只巨柱平空往黑衣人立身之处倒了下来!
原来火势蔓延好快片刻便已将屋脊焚烧去大半、巨柱失去了重心登时摇曳倾倒无巧不巧落下的方位正是黑衣人立身之处。黑衣人但觉脊背冷气袭体心神不由一分。
急切里他已顾不得伤敌猛地收掌一闪巨柱自他的右臂边缘擦掠而下。
那守墓老者避过一劫竟似毫不以为意仰哈哈笑道:
“尔等还有什么阴谋伎俩就一并使出来吧——”
黑衣人偷袭不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须臾始缓缓道:
“人算不如天算夫复何言?……”
说到这里也随即仰天笑将起来笑声中却隐隐夹有些许的颤抖他转朝赵子原道:
“小子你快滚得远远的这趟子有你插手的余地么?”
赵子原心绪紧张到了极点反而将一切恐惧都抛诸脑后他道:
“区区倒不想错过这场热闹……”
那守墓老者道:
“事不干己小哥儿还是离开的好……”
赵子原只是驻足不动那黑衣人一字一字道:
“姓谢的!姓谢的!你还没有死?”
赵子原闻言浑身一颤两道锐利的眼神霍地盯住那守墓老者却见老者面上洋洋如常说道:
“谁是姓谢的?”
寿服汉子阴沉沉地道:
“甭装了!咱们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老者淡淡道:
“尔等是认错人了。”
寿服汉子道:
“嘿嘿阁下自以为潜居本镇充当个守墓人就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近数年来此镇闹鬼惨遭横死者不可以数计难道都是没有原因的么?”
老者道:“依你看如何?”寿服汉子道:
“还用得着咱们解释?姓谢的你身份既已暴露那些前来寻仇的人自然都一个个被你一杀了之!”
老者冷冷道:
“朋友你无据之论说得太多了。”
寿服汉子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卜商及湛农尸体说道:
“就拿这两名死者来作个比方吧——”
老者“咦”了一声打断道:
“怎么?这两人死在此地不是……”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又是想说不是你干的是么?”
老者愕了一愕旋即大笑道:
“天底下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朋友你以为是老夫干的老夫倒认定是尔等下的煞手!”
这一句话说出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全都怔住了两人满腹怀疑的望着对方但对方却也愣愣的立在那里。
老者并没有否认是自己干的也不曾解释一言半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反而有一种感觉知道双方都误会了。
良久寿服汉子始道:
“黑岩三怪叫人一口气毙了两名却不是死在姓谢的手里此事若传开江湖怕要大大引起一番马蚤动了!”
老者沉吟道:
“尔等既已埋伏此宅多时两人如何被杀想必尽收眼里——”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
“移刻之前我隐藏在方案底下殃神等一干人鼓噪进入宅中三怪老三穷呼瞎嚷要寻出纵火之人……”
老者截口道:“这场怪火难道也不是你等所放?”黑衣人道:
“自然不是。”
他轻咳一声续道:
“就在此际大门突然一摇一条人影有似鬼魅般的闪了进来那身形之快直令人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等轻功——”说到这里微微顿住老者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
“那人在宅内绕了数匝伊始犹含有六合神步之规范到了第五大回旋已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我眼前一花只闻惨呼声起黑岩三怪之老二老三相继倒地紧接着光闪一掠而敛那人已走得元影无踪殃神等人齐声叱喝也纷纷夺门追了出去……”
老者满面肃容低喃道:
“莫不是他?……莫不是他?……”
寿服汉子道:“除了你姓谢的之外咱们着实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等功夫。”
老者摇摇头没有答话这时祝融已将古宅后院烧成焦土屋脊顿时倒塌了大半焦木粉屑从诸人头上轰然而落。
诸人不约而同闪身退避老者道:
“咱们应该避一避这场大火了。”
寿服汉子沉道:
“姓谢的这笔死帐还没算清你便想一走了事么?”
第三章 青冢之谜
老者淡淡道:
“老夫何尝欠过谁的死帐?”
寿服汉子一字一字道:
“黑——夜——摘——星——”
老者眼色阴晴不定道:
“你说什么?”
黑衣人道:
“好健忘二十五年前你受人之雇在漠北塔拉剑毙黑夜摘星是不是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嘿姓谢的你大约不曾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将此事牢记在心底吧?”
老者道:“那么你的名号——”黑衣人道:
“黑灵官邹令森你总听说过了这是咱家师弟哈金福。”
说着一指寿服汉子老者道:
“老夫眼拙令师兄弟此来是为了要报那黑夜摘星一剑之仇?”
寿眼汉子哈金福道:
“一点也不错黑夜摘星乃咱家至友若不是为他访仇咱们自漠北千里迢迢赶到中原何干!”
老者道:
“所以说尔等不但认错人而且也找错人了。”
那黑灵官邹令森道:
“姓谢的你好没出息杀了人还要推三倭四不敢承认么?”
老者冷笑不语哈金福故意出声激道:
“哈某瞧得出你再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了咱家兄弟省不得要担心一番——”
老者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
哈金福嘿嘿笑道:
“咱们最怕没有牙齿的狗!”
他这话说得极是尖刻其实是存心激怒对方出手出乎预期的老者只脸色变了一变却始终没有作。
哈金福与邹令森两人面面相觑眼前这老者若是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人一闻这话绝无隐忍下去的道理但事实确又如此难道他们真是寻错了人?
老者冷冷道:
“尔等口口声声认定老夫姓谢老夫多辩何益。”
黑灵官邹令森朝哈金福打了个眼色哈金福振身一掠已把住大门当口双拳当胸而抱。老者眼睛一翻道:
“不让老夫出去了么?”
邹令森颔道:
“今日此事若不弄个清楚你我便一道葬身火窟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赵子原暗忖:
“邹、哈两师兄弟的偷袭手段虽极卑劣但能为友舍命。倒也不失为血性汉子。”
老者道:
“既然桥头儿不放直船老夫只有横着过啦——”
邹令森和哈金福两人心里都明白老者这句话乃是要硬闯的意思当下各各凝注一口真气准备对方的出击。
老者长长望了两人一眼像是又改变了主意缓缓说道:
“譬之老夫是说譬之那姓谢的真在此地尔师兄弟合手量力能胜过他么?”
邹、哈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们料不到老者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之间他俩都给怔住了顷刻邹令森道:
“这个……实不相瞒纵令咱兄弟联手也是毫无把握!”
老者“嗯”了一声垂目道:
“依此道来尔等只单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了?可惜啊可惜——。”
哈金福变容道:
“你话说得明白些咱们一生不受芝麻哽过喉咙儿。”
老者道:
“老夫也懒得多费唇舌不如就指点你们看一件事物请随老夫走吧……”
说着转朝旁侧的赵子原道:
“这位小哥儿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去——”
他举步往门口行去那哈金福叫道:
“姓谢的这不要是你的故意缓兵之计!”
他把住大门不让邹令森冲着他点了点头哈金福这才侧身让开。
邹、哈两人先行退出古宅相待赵子原正要跟随老者动身陡闻砰然一声巨响整座屋梁夹着熊熊烈火突然倒塌下来!
赵子原震惊得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未及闪避只觉一股柔和无比的力量自左方袭来他一个立足不稳一连向前跌开数步正好冲出大门眼角瞥见一道蒙蒙白气急划而敛然后“轰”地一声巨震整座古宅已然塌尽剩得一堆焦木余烬而半空中旋起的一道气流震荡了许久方才歇止!
赵子原吓得呆住了回一瞧只见寻丈之外那老者立足而定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
“没事了!”
赵子原望望倒塌的古宅内心仍有余悸一时答不上话来。
邹令森压低嗓子道:
“好亮眼的身手!你敢说你不是姓谢么?”
老者默然不语迳自举步朝前行去邹、哈二人及赵子原也相继跟在后头。
沿路所经但见鬼镇已被祝融破坏殆尽街道两旁房舍已化成一片焦土遍布着一堆一堆的火烬。
老者边行边自唏嘘道:
“一把无名火将小镇烧了个精光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出得小镇向坟场的反面方向而行老者在一座小丘驻足丘上有两堆隆起的青冢。
冢旁野草丛生萤虫在家上飞舞环绕和磷磷鬼火交映赵子原目睹这般凄凉景象无端寒意遍体而生。
那哈金福吸了口冷气道:
“你将咱们引到这荒僻之地到底是何用心?”
老者默然的指着青冢上埋着的石碑三人趋前一瞧只见其中一个以篆体镌刻着几个字:
“乔如山为谢金印所杀长眠于此。”
这几字乍一人眼赵子原只觉脑子一阵轰轰隆隆一颗心子仿佛就在这一刹那间被人提悬了上来——
耳里听得那黑灵官邹令森脱口道:
“乔如山?中州一剑乔如山?!我道他怎么在二十年前无故失踪原来又是亡在你姓谢的剑下……”
老者并不分辩他往前行数步就在离这个碑石丈许远的小丘右侧野草丛中另有一碑——
“谢金印为乔如山所杀长眠于此。”
邹、哈一见碑上镌字神霍地一变两人膛目结舌竟是一句话也出不了口。
在同一忽赵子原也瞧清了这块碑上的镌字一时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什么都不能想了。
他沉沉的望了老者一眼老者却避开他的目光朝邹、哈两人道:
“两位总应该满意了吧!”
赵子原却神思恍惚一个劲儿的低声喃喃: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会子倏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后响起:
“这是假的!”
丘上诸人猛可吃一大惊循声而望只见赵子原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穿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那华服女子年纪约在二十六七虽非天姿国色却另有一种雍容的气质只是芳脸上却蒙罩着一层蒙蒙青气令人一望即生出一种森寒的感觉!
而她从出现到现在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出诸人几乎完全不曾察觉此刻又口出惊人之语顿时把丘上诸人都震住了。
只闻老者沉声道:
“这位姑娘方才躲在暗处老夫不出声喝破你冒然现身倒也罢了竟犹信口胡诌哼哼老夫……”那华服女子不待他话说完冷然道:
“我说石碑是假的这算是胡诌么?”
老者道:
“石碑还会有什么真假之分?姑娘倒会说笑。”
华服女子道:
“不信咱们便挖坟一瞧——”
此言一出诸人吃惊更甚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会出自一个女儿家之口。
老者厉声道:
“挖坟?谁敢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老夫便第一个毙了他!”
华服女子道:
“是不是心虚了你老?”
老者晒道:
“老夫向来不喜与女人多口。”
华服女子道:
“试想一想:那乔如山号称关中第一剑剑上功夫虽高但能到在谢金印身上穿个扈隆的地步么?谢金印出剑之快、准、狠早已传遍逻迩岂会在一剑得手后又落个与敌同归于尽?是以这石碑不是假的还有什么?……”
老者道:“姑娘分析得颇有道理但仍忽略了一点——”
华服女子道:
“你老说说看!”
老者道:
“事实往往与想象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华服女子道:
“甭再说了只因……只因我知道你老是何人。”
老者道:
“姑娘是梦呓么?老夫……”
话犹未完素服女子已截口用比冰还要冷的声音道:
“谢金章!你还要装么?”
那“谢金章!”三字好比三只巨锤狠狠在每人的心上敲了三下立身在老者面前的邹令森及哈金福两人“蹬”“蹬”一连倒退数步邹令森瞠目道:
“你谢金章?……你你是谢金印的胞弟?……”
赵子原的震骇自是难以形容了他在心中狂呼道:
“谢金印!……谢金印居然有一个胞弟!……”
老者神容一连变化了好几次陡然仰天一声长啸道:
“盱衡天下能认出老夫之人也是寥寥可数了姑娘是谁?老夫心里也是明白得很。”
那邹令森道:
“适才咱等都错将阁下认做是谢金印说什么也设想到他的胞弟上面……”
老者冷然不理逞朝华服女子道:
“姑娘既已说出老夫身份老夫迫得只有动手杀人了!”
他面上杀气毕露一掌徐徐抬起——
华服女子道:
“早料你老会如此先且说说那谢金印而今又潜隐何处竟叫你老代他出面受过?”
老者道:“你知道得还不够多么?”
他一掌正待劈下一侧的赵子原陡然跨前一步冲着老者道:
“谢金印在哪儿?你说——你说——”
老者怔了一怔道:
“小哥儿有什么事?”
赵子原满脸血红斩钉截铁地道:
“拼命!没有第二句话!”
老者矍然变颜道:
“年纪轻轻便要找人拼命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赵子原反倒一愣那华服女子道:
“得了这人不知自己是谁?还要你老替他说出不成?”
老者怒目瞪了她一瞪道:
“姑娘省省口舌吧!”
华服女子道:
“你老……”
她方说出两个字突闻小丘西方林中传出一道清越的长啸那啸声在夜空中萦回久久不绝!
老者乍闻啸声颜色陡变他再不打话一转身如飞纵去。
邹令森和哈金福异口同声喝道:
“慢走!”
两人相继纵身而起紧跟在老者身后往西方林中掠去。
赵子原略一犹豫也待起身追上那华服女子娇喝道:
“你留在此地!”
赵子原一转身前方人影已杳他心里急疾然提身前追行越数丈忽地眼前白影一闪那华服女子拦身在他的前面!
华服女子咬紧银牙道:
“叫你留下你没有听见么?”
赵子原就怕失去老者踪迹哪有心与她磨菇情急喊道:
“闪开!”
他单掌拍出乘对方闪避之际身子接着一跃而前。
华服女子怒道: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声中玉臂抬起一袖往赵子原背宫挥去。赵子原正自飞奔间蓦觉后背生凉本能之中左手一挥向后斜打而出。
他这一式乃是情急所完全放弃了防守若对方不中途撤招势必落个两败俱伤那华服女子冷哼一声一袖再扬由直拂立刻变化为斜圈之式。
赵子原只觉自家掌式一窒同时有一股强力自对方袖上传袭而来有似雪滚沙崩一波一波涌出其外并有两道暗劲自前方回旋而至赵子原只一错愕间身子已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赵子原几曾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要他束手待毙自是不甘他身在空中提起一口真气屈时往后直撞背上压力登时一减但前方那两道回旋之劲并未稍敛整个身躯像是受了一种莫大圈引之力去势为之一挫。
他身方落地华服女子已欺至一尺之内但见她玉手一晃“啪”两声赵子原身上的岤道均为其所罩!华服女子冷冷道:“小子你倒是拗强得很。”
赵子原双肩虽已受制心中仍不住在忖着如何冲出困境此刻便乘对方说话之际右手拇指一扣一弹“嘶”的一声那股指风疾奔而出华服女子立觉左腰一麻骇然收手一闪。
她娇躯一连退了四五步脱口道:
“旋叶指?……原来你是阳武白雪斋的传人这就难怪了。”
赵子原无心恋战一提身便待前掠但那华服女子却如影随形原式拂出一袖赵子原虽有了一次前车之鉴竟仍闪避不过“啪、啪、啪”三响他背宫及腰上的大岤均被制住。
华服女子拂袖一加劲赵子原身子顿时一顿再也站不直身仰天翻了一跤跌将下去。华服女子拂拂衣袖道:
“你一身功力很够火候可惜遇到的是我。”
赵子原躺在地上大吼道:
“好没来由!”
华服女子道:
“小子你无头无脑说些什么?”
赵子原道:
“你无故拦阻于我复动手偷袭到底是何用心?”
华服女子道:
“姑娘先问你一句……”
赵子原打断道:
“你把我岤道解了咱们再打一次。”
华服女子冷笑道:
“再打十次百次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凭你这身功力应付江湖宵小是足有余裕了若说要去寻谢金印拼命嗤嗤还差得远哩!”
赵子原瞠目无语华服女子复道:
“举世尽多自甘送死的愚人姑娘也不屑拦阻只是……”
赵子原道:
“你待怎的?”
华服女子道:
“在你在死之前姑娘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赵子原一愕心道她原来是有求于己但自己与她素昧平生却能为她做什么来?一念及此疑云顿生。
华服女子秀眉一扬道:
“怎么了?你为何不说话?”
赵子原仍是默默不语华服女子大恚道:
“好小子你装傻!”
她玉手一扬“啪、啪”两声赵子原脸颊上已多了两道深红的指印只觉火辣辣生痛不已。
赵子原被拗起倔强的性格狂笑道:
“你以力服人你就看错人了!”
华服女子素手连扬几十个巴掌过去后赵子原颊上已是青紫块块五官全走了样鲜血不住的自唇角溢出。
华服女子喘一口气道:
“小子你服了吧?”
赵子原见她简直无可理喻便索性闭上眼睛来个相应不理。
华服女子愤怒到无以复加将一头长往后一甩纤手递出一股热力自手心吐放宛如火焰直罩住赵子原周身。
酷刑一加到赵子原身上但觉全身就像火烧似的痛苦不禁咬牙切齿但他抗拒不得只有听凭割宰。
华服女子见他不呼不喊只得又把掌力收起气呼呼尖骂一阵。
赵子原蓦觉全身一轻那火热千钧的掌力突然去得无影无踪心知对方有求于他不敢置他于死胆气因之一壮说道:
“你怎么不打死我?”
华服女子粉脸早已涨得通红先时那一层蒙蒙青气一扫而光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赵子原气焰更大道:
“除非你把我杀死否则——”
华服女子道:
“否则如何?”
赵子原两眼上翻慢条斯理道:
“否则要我为你办事甭想!”
华服女子尖骂一声道:
“小子你是要硬挺到底了?”
她一把将赵子原抄起右手揪着衣袂腰带将他提了上来吊在一棵樟树下口里说道:
“这算是耍猴儿游戏马上有你乐的了。”
赵子原被吊在半空屈卷着身子不折不扣成了一个猴儿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心想自己不要是遇到一个有虐待狂的女子了?
华服女子顺手拈起一根树枝手一抖“叭”一大响枝梢竟像钢刺般翘起狠狠地抽在赵子原身上!
枝梢着力点落在赵子原前胸他紧紧地咬住牙根竭力不让呻吟声出来。
“嗖、嗖”之声连起赵子原但感全身火辣辣的难受那钢一般的树枝在他身上留下了烙痕也留下了剧痛渐渐他瘫痪了下去
三十鞭下来赵子原已是数度昏厥背上皮肉绽开血迹斑斑华服女子缓缓垂下手中树枝说道:“滋味怎样?”
赵子原不语华服女子复道:
“别充什么英雄了!姑娘阅人已多没有一个不是开始倔强后来求饶的冲着你这种劲哼狗熊!狗熊!”
赵子原翻目道:
“既是狗熊你还要他替你办什么事?”
华服女子道:
“你答应了?”
赵子原道:
“先把我松绑放下咱们再谈条件。”
华服女子一顿足道:
“小子你是鬼迷心窍了这当口还有你谈条件的余地?”
她伸手人袋摸出一件物事葱玉般的五指一捻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一爆火星四下飞散。
赵子原直瞧得莫名其妙。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陡闻“得得”马蹄声错扰了周遭的凝寂。
蹄声渐近四骑出现在他们眼底再一细望又有一辆篷布马车跟在四骑后面奔驰而来。
那车马度好不迅疾一眨眼已驰到小丘上为骑士一拉缰辔踢蹬下马朝华服女子恭身一揖说道:
“属下等在驿亭恭候已久姑娘有何吩咐?”
华服女子哼一下道:
“驿亭都已清理完了?”
那骑士垂道:
“昨日属下接姑娘传讯将临驿亭小住便着人连夜赶修亭阁已粉刷一新就等姑娘芳驾——”
华服女子道了一声“很好”转身一指被吊在树上的赵子原道:
“陈雷你将这人松了绑放到篷车中去。”
那骑士陈雷期期艾艾道:
“篷车是为姑娘预备的这这……只怕有些不妥……”
华服女子叱道:
“废话!我就坐在车头前方不就得了。”
陈雷唯唯诺诺这时那另外三骑及篷车上的骑者也6续下马停立一侧。
赵子原见这干人对那华眼女子毕恭毕敬猜不出她到底是何许身份心里不由暗暗纳闷。
陈雷步至樟树底下右手往上一扯便将赵子原自半空中拉下来但他却不伸手去接赵子原登时跌了个仰八叉只摔得背脊隐隐生痛。
他情知对方有心作弄自己当下怒目瞪了那陈雷一眼但他岤道受制压根儿不能动弹只有任人摆布。
陈雷唇角掠过一丝残忍的微笑将赵子原自地上抄起走了几步抛入车中然后将车篷扣起。
如此一来赵子原便完全与车外景象隔绝举目所见四边都是蓬布车篷内是一片漆黑耳里只闻华服女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上咱一一、”
马儿“希聿聿”长嘶一声车身开始移动赵子原心中疑团与时俱浓暗忖:
“这女子的行径好生古怪不知她要把我带到何处?”
车声辘辘沿途只闻悲鸟号古木子规啼夜月所经之处似乎极为阴森荒凉。
赵子原既不能得见车外景物便率性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车身颠簸了一下他惊醒过来马车已经停下。
车外的马蹄声也同时嘎然而止接着眼前一亮前面车篷已被人掀了开来那华服女子端坐在车头她身旁则坐着一名驾车的大汉。
华服女子回眸启齿道:“车里坐得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