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人并不多,林朗一听声音便知是苗昆仑,喜道:“苗老哥,快进来吧!”
苗昆仑走进屋来,见到段舒婷,忙道:“原来夫人也在!段舒婷眼中精光闪动数次,眉头微微一皱,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林朗望了眼鹤青璇,笑道:“璇儿,咱们也该敬老人家一杯茶吧!”鹤青璇咯咯笑道:“那是当然!”
林朗倒上一杯茶,走到段舒婷身边,说道:“你辛苦了,喝了我这杯茶吧!”
段舒婷呵呵笑道:“走了这许久,我还真渴了!”接过茶杯,咕咕喝了下去,赞道:“嗯,好茶!”
林朗转身道:“璇儿,你就不用了,苗大哥,你怎知道我回来了?”苗昆仑笑道:“是夫人吩咐的啊,夫人要我时刻关注你这边,他说你要是回来肯定会悄悄回来的!”
林朗回身望着段舒婷,段舒婷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是我吩咐的,呵呵,我知道你会悄悄……啊……”
段舒婷忽然从椅子上摔倒,双手捂着喉咙,无声的嘶鸣。林朗看了眼鹤青璇,说道:“璇儿,你来看看,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鹤青璇嘻嘻笑道:“嗯,我初步估计是说大话假话闪了舌头!”苗昆仑诧异的看着林朗二人,颤声道:“公子……这……这这……”
林朗微微一笑,单掌贴在段舒婷背上,内力微微转动,将段舒婷体内的毒吸收出来,随即在她身上补上数指,点了|岤道!
苗昆仑大吃一惊,疾声道:“公子,你这……”
林朗摇头啧啧叹道:“我的娘亲不会不知道我和璇儿并未随着苍月义军一起回来!你也太大意了,这点事都没查探清楚!”
鹤青璇嘻嘻笑道:“娘亲在北方生活过二十多年,岂会经受不住这些许低温,以至于手掌那么冰冷?”
林朗抓去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回身笑道:“我娘亲从来不会骂下人,更何况混账二字?”苗昆仑嘀咕道:“难怪适才那巡逻队长说太子妃有点不正常,以往他们见到太子妃,太子妃都要嘘寒问暖,何时这般严肃过……”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一六五章 乔装行骗破绽频现 酿酒作坊高手层出
鹤青璇接上林朗话头,夫妻二人当真是夫唱妇随,道:“这个见礼……林哥哥,啊不,苗大哥,是不是苍澜大陆只有苍云国才有见礼这么一说?也便是皇宫中晚辈见到长辈,或者妃子们见到皇帝要正式见礼一般!我们踏云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苗昆仑点头道:“这倒是,只是,这与……这与……”言下之意便是,这与你们制住夫人有什么干系,随即又想到:“不对,听他们说,这夫人并不是夫人?”
林朗呵呵笑道:“最主要的是,苗大哥从来都称呼我娘亲为夫人,苗大哥,你曾经喊过我娘一次太子妃,我娘说什么来着?”
苗昆仑看了眼段舒婷,呜呜哝哝道:“夫人当时很不乐意,说:‘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以后还是叫我夫人好了!’”
鹤青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着茶杯咯咯笑道:“林哥哥,我这个儿媳妇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娘亲是从来不喝菊花茶的,这菊花茶很新鲜,适才老人家可是一口气灌了下去哦!”。
苗昆仑诧异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段舒婷,左看看,又看看,看不出任何破绽。林朗轻笑一声,解开‘段舒婷’哑|岤,笑道:“看她怎么说?”
‘段舒婷’一旦能开口说话,登时骂道:“贼小子,你……你……咳咳,咳咳!”
林朗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忽然探手在‘段舒婷’耳鬓搓了搓,随后大拇指食指一捏,轻轻接起一层薄薄的胶状物来,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刚刚尽数揭开,还未来得及看面具后面的人是何等模样,只听苗昆仑哐啷一声打翻了墙角边的一张矮桌,颤声道:“是你!竟然是你!”
林朗与鹤青璇齐齐一愣。林朗这才低下头来,仔细一看,也是一愣!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前,林朗在梅林中相救的那名女子,也便是当初差点‘被’苗昆仑j污的女子!如今虽然面目有点老了,但风韵依旧。
林朗奇道:“怎么会是你?”只听苗昆仑咬牙切齿道:“是她,就是她,是她当年迷惑了我!就是她!”
那女子忽然盯着苗昆仑。冷声道:“苗昆仑,你差点毁了我的清白,如今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苗昆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愣,喃喃道:“我毁了你的清白?”
林朗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看了半晌,有看看苗昆仑,便在此时,苗昆仑豁然摇了摇头。冷声道:“好贼婆娘,又来害我!”
林朗好奇道:“当真是很神奇的功夫,这位大妈,你来看看我!”说罢强行让二人的目光相对。他从一边观察。已然看出这女子的眼神颇有摄心术的味道,但比起摄心术,她的眼神中有多了许多的魅惑。
两人目光相对,那女子只觉林朗的目光犹如一潭深邃的湖水重生之八十年代。又像是一涡高速旋转的漩涡,自己的目光一触到那双深邃的眸子上,就像是被漩涡带走一般。心神也被吸扯进去,仅仅眨眼间,整个人便已变得痴痴呆呆。
林朗嘴角微微一斜,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装作段舒婷的模样?”
那女子木然道:“我叫岳练裳,是云公子要我前来扮作段舒婷模样的……”
林朗心头一紧,暗道:“岳练裳,跟岳霓裳想必是有什么关系了!”问道:“段舒婷呢?云公子又在哪里?段耀久呢?”
“段舒婷尚在林家的作坊内,云公子说为了避免皇室的追查,我扮作段舒婷,装作随人离开皇宫的样子,云公子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段耀久子时便去见段舒婷……”
林朗心头大恨,好心机,为了制造安全逃离的机会,竟然要假扮娘亲,做出娘亲和随从出宫的模样,当真歹毒,想必他们是要拿住娘亲要挟于我林家了!
沉吟半晌,林朗依旧紧紧盯着岳练裳,问道:“当年你为何要勾引苗昆仑?”
岳练裳忽然激动起来:“他手中有一部水月洞天的武功解析,大爷需要,这才派我出手,熟料最终却失败了,也因为这次失败,使我丢了彩云宫副宫主的宝座!”
苗昆仑怒道:“好哇,原来是为了那本书……”
林朗道:“大爷?大爷是谁?”岳练裳道:“大爷便是血玉堂!”
林朗冷笑一声,瞳孔陡然一缩,岳练裳瞳孔瞬间张大,只觉得眼前的漩涡一紧,自己的魂魄像是要离开身体一般,闷哼一声,七窍登时鲜血流出,到翻在地。
林朗回身望着苗昆仑,笑道:“苗大哥,看来我当年并没有错杀好人!当年我见她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这才明白,原来她少了一些表情,一些寻死觅活的表现,试问,若一般良家女子差点被人侮辱了,眼见愁人被俘,怎会不发泄一番?”
“而她竟然选择晕了过去,那天咱们打斗,并不如何惊天动地,两三招之内便已然到了内力拼斗的时刻,她一个女子,就算胆子再小,也不可能观看别人招便吓晕过去!”
苗昆仑心有余悸道:“还是公子英明,如若不然,此刻……我怕是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林朗呵呵一笑,忽然问道:“现下几时了?”
鹤青璇笑道:“还未到子时,林哥哥,咱们快去作坊吧!”
林朗点点头,转身对苗昆仑道:“苗大哥,你将这女人押了,现在去通报爷爷,就说我有要紧事要和他商量!”眼见苗昆仑脸现为难之色,笑道:“爷爷还没睡呢,我敢保证!”
苗昆仑半信半疑,点了点头。鹤青璇替林朗整了整衣衫,忧心道:“你是要和爷爷谈论天元的事吗?”
林朗点点头,说道:“走吧!”当下两人出了小院,转过巡逻官兵的视线,展开身形,翻出皇宫,径直向作坊赶去。
林家城北的作坊早已不是当年可比的,如今占地也早已较之以前广了数倍,外围一道高墙环绕,墙下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其森严,两人轻松的窜进高墙,只见大院内屋影幢幢,灯光朦胧,绕过一间房,林朗不禁皱眉道:“偌大的作坊,娘亲不知在哪里?”
鹤青璇笑道:“你啊,堂堂皇孙,何必偷偷摸摸,随便问个人不就知道了?”林朗一想也是,来此之前是为了防备有人暗中盯梢,既然进来了,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无良少爷!
往前行了不久,便闻到一股馥郁的酒香,林朗呵呵笑道:“这里看来是造酒的作坊了,嗯,这味道不错,看来技术提高了不少!”
刚刚走到门口,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林朗一拉鹤青璇,习惯性的闪身而开,那人反应极其迅速,喝道:“什么人!”同时左手伸出,搬住门楹,飞身一脚,脚在中途,方向陡然一变,改踢为劈,径向林朗头顶劈下。
林朗暗暗点了点头,这人武功、反应俱不错!便在同时,屋内齐齐窜出十多名汉子,手中是清一色的铁质酒瓢,酒瓢柄极长,瓢身硕大,数十人配合有度,武功竟然都是极为不俗,轮番向林朗兜来。
忽听一人喝道:“住手!”数十名大汉齐齐一愣,跃开圈子,回到大门口,发声喊的也是其中一人,那人凝目望着林朗,林朗微微而笑,那人豁然跪拜于地,口中呼道:“拜见公子!”
林朗笑道:“起来吧,你是当初跟着我酿酒的吧?嗯,你们都不错!”那人忙道:“是,小的正是当初随着公子一起酿酒的!”语气神色均极为自豪。而后转身喝道:“这是咱家公子!”
这些人一听闻公子二字,便知是林朗了,他们常常听那些资历颇深的人讲述跟随林朗建造作坊的事,单单林家这座作坊,便给林家创造了无比巨大的财富,而他们的生活也是水涨船高,很多人更是安家于此,林朗在他们心目中便是神,创造神话的神!
眼见这些人要大行跪拜礼仪,林朗忙道:“众家兄弟切莫如此,咱们踏云向来没这个规矩!”
之前那人道:“公子,兄弟们不是因为你是皇孙而跪拜,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林朗摆摆手,忽道:“你知道我娘亲在哪里吗?”
那人道:“知道,夫人今天傍晚时分收到一封来自苍月国的信,自打收到信之后,便从未出过屋!”
林朗与鹤青璇对视一眼,心头均奇道:“信?来自苍月的信?”
林朗沉吟道:“嗯,好,兄弟们都散了吧!”转身便走,忽然回头讪讪问道:“你们……谁知道我娘亲的居处?”
数十人齐齐一愣,还是之前那人道:“这里是酒作坊,顺着这条道走过三个作坊便是夫人居处了!”
林朗道了声谢,这才与鹤青璇往前走去。身后隐隐传来声音:“公子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一人道:“若是林皇孙当政,那肯定是位好皇帝!”
一旁之人连声附和,林朗苦笑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璇儿,你猜那信是什么信?”
鹤青璇沉吟半晌,忽道:“幸亏我们赶来的及时,要不然那可当真大是不妙!”
林朗笑道:“是啊,若迟得片刻,娘亲说不定便会相信了呢!”抬头看了眼天色,笑道:“还好,距离子时尚有一段时间,走吧,咱们去看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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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古剑现 第一六六章 廿载牵挂终相见
走过三个作坊,前面是一间小小的院落,林朗一看院门便知是母亲的居所了,母亲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虽然这间小院自己不超但仍旧打扫的极为干净。
林朗心头一暖,忽然童心大起,捏着鼻子,逼细声音,学着小鸟悲鸣几声,鹤青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只听院中屋门吱呀一声,而后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大门被人打开,段舒婷探出身来。
见到屋外两人,不禁一愣,随即狂喜之色涌上脸颊,呼道:“朗儿,璇儿!”说着便扑了过来,将两人拥在怀中。
林朗心头叹道:“那岳练裳想必从未婚嫁,从未生子为人母,从未体会过这种心情,装扮的再像,但行动不免就暴露了!”
同时心头泛起一阵阵浓烈的哀伤与愧疚,过了许久,段舒婷这才放开两人,拉起鹤青璇手,不经意间抹了抹眼角,笑道:“两个淘气鬼,深更半夜偷偷跑来捉弄娘!进去吧!”。
鹤青璇兀自哽咽道:“不是我,是他,是他装作鸟儿悲鸣的!”撅着最瞪了眼林朗,林朗嘿嘿一笑,随着段舒婷走入屋中。
屋内陈设不简陋,也不奢华,就像是寻常人家一般,左边墙壁上有道门,里边是个小小的内间,一张长桌靠放在墙边,桌上堆了一叠一叠的账本等物事,案上空白处正摊着一封信,信纸的一角早已被揉捏的皱巴巴的。
段舒婷走过去,袖子一抹,不经意的收起那封信,而后拿过旁边一本账簿,苦笑道:“这还有点账没做完,你们等会!”
林朗伸手摁住那本账簿,说道:“娘,我们见过外公了!”段舒婷一愣。强笑道:“哦?他还好吗?”
鹤青璇走过去,抓起段舒婷的手,柔声道:“娘亲,你先听我们说完,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但是眼下危险就要来了!”
段舒婷身子一颤,随即疑惑道:“危险?什么危险?”
林朗望了眼鹤青璇,叹了口气,便将段舒婷的身世缓缓道了出来,段舒婷仅仅抿着嘴。默默听着,直到林朗说道七绝岭那里段氏人家,这才情绪略微有些波折。说道那岳练裳的时候,段舒婷紧张的看了眼两人,虽然两人都好好的站在眼前,但她依旧担忧之色尽显无疑。
盏茶时间,林朗终于陈述完毕,这才说道:“那段耀久是段浪的儿子,但他贪恋血海峰的武功。听从血海峰的指示,子时便欲告知你实情,要来相害与你!”
段舒婷怔了许久,这才试探的说道:“你……别害他好吗?我虽然从未见过段家的人。但我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却是段家的血,若真如你所说,段浪……他当真图谋段家寨的财产,而置……段飞于不顾。我也不想……不想害他。”
林朗深深吸了口气,沉吟道:“娘,不是孩儿想要害他。若是他当真要害你,我绝不手下留情!当年段浪便是如此,为了钱财,眼看着自己的兄长被人所害,也不相助,如今他的孩子也一样的德行,这种人,我是最不能忍受的神捕乱宋!”
段舒婷叹道:“没错,你外公寄来的信也如你所说……”段舒婷摸出那张纸条,看着被捏的皱巴巴的信纸,林朗不难想象母亲看着这信的内容,心中是如何的感受。只听段舒婷道:“若真是如此,唉,朗儿,娘很苦恼,也很困惑……”
便在此时,鹤青璇与林朗齐齐站起身来,对视一眼,神色古怪之极,段舒婷问道:“他……来了吗?”
林朗二人不语,段舒婷正在纳闷,却听屋外一个声音道:“丫头不要苦恼,困惑什么?要是他敢害你,老夫第一个杀了他!”
来人第一句‘丫头’两字出口尚在远处,待得最后‘杀了他’三字说出时,已然在屋门口,段舒婷身子一颤,颤声道:“爹爹……”
‘吱呀’,屋门被人推开,来人形容枯槁,但精神矍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随时可以爆发的小火山,身子不高大,但也不算矮小,长长的胡须垂在胸口,一头乌黑的头发尽数散乱的披在脑后。
林朗与鹤青璇对视一眼,尽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人道:“臭小子,笑什么?”
鹤青璇笑道:“咯咯,外公,你也真是的,你从来都是这一个样子么?”
来人正是水月洞天老洞主天刑,林朗二人发笑,却是因为天刑的形貌与那天初次见到时一模一样。天刑不再理会他俩,眼望着段舒婷,上下打量一番,叹道:“婷儿,好女儿……你……”
向来心直口快的天刑,竟然说不出话来,段舒婷呆呆望着天刑,突然悲呼一声:“爹!”扑在天刑怀中痛哭起来。
天刑又哭又笑,说道:“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好孩子,别哭了!”
…………
过了许久,段舒婷这才抽抽噎噎的站起身来,急道:“爹,我给你斟茶!”天刑摇头道:“先不忙,那坏胚子来了!”
林朗点头道:“外公,怎么办?”
天刑看了眼段舒婷,怒道:“杀又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嘿!”林朗沉吟道:“有我们在,谅他也伤害不了我娘,我们看他态度如何,若她见了娘亲仍旧起加害之意,那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杀他!”
段舒婷话在中途,却被林朗这句话生生堵了回去,当下三人藏身在里间,段舒婷点了外面的灯,坐在桌上打理账簿。
隔了许久,忽听吵嚷之声大作,不过多时,便有人来报,说一人求见夫人。林朗心道:“这人当真是有恃无恐!”
段舒婷吩咐放他进来,过不多时,一人匆匆走了进来,正是段耀久,他并没有行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段舒婷,过了许久,这才缓缓道:“像,真像……”
段舒婷虽知此人心怀叵测,但还是问道:“你是谁?你来此为了何事?”
段耀久并不答她,忽然说道:“你一出生便无父无母,你是被人抚养chéngrén的,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段舒婷道:“你有如何知道我的身世?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一六七章 纵是亲人又何妨 茶中投毒情作假
段舒婷的镇定自若令段耀久心中忐忑起来,在他看来,眼前的女人是否是自己的堂妹不重要,重要的是攻破段舒婷的内心防线。
但是段舒婷那波澜不惊、镇定自若的神情却让他心里打起了鼓,他也意识到,这个‘堂妹’并不像云公子口中所说那样简单!
“这很简单,因为苍澜大陆姓段的人都死绝了!抱养你的人想必是认识你父母,也便是我伯父伯母的!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也姓段!”段耀久所说确实属实,苍澜大陆姓段之人确实不多,老一辈的人无人不知当年的段家寨,段家人尽数被诛的事情,在苍澜大陆不算是一个秘密。
躲在里间的三人心头也同时泛起了想法,天刑一阵懊恼:“我要舒婷姓段,那是为了让她这个段家的独苗苗存活下去,熟料在外人看来,苍澜大陆上唯一一个姓段的人……笨蛋,我真是笨蛋!”
林朗心头却在想:“或许……爷爷奶奶也能猜测到母亲的身份,这些年竟然只字未提……”。
鹤青璇心道:“恐怕这些年暗中为难林家的,不仅仅是觊觎林家地位的人,有可能还有当年段家寨的仇人!”
只听段舒婷道:“你能说说当年的旧事吗?”
段耀久心中一喜,当下将当年段家寨如何起家,如何发家,如何被灭的事一一说了出来,饶是段舒婷早已从天刑的信、林朗的叙述中听过两遍,再次听闻,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无论如何,那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时她虽然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但亲生父母啊,而且母亲临死之时,依旧紧紧将自己藏在怀中。
段舒婷不是因为这段故事而感动。而是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年为救她的行为而感动,如今身为人母的她,自然对于母亲爱子的心情有着深切的了解。
屋中安静了下来,段舒婷怔怔不语,段耀久紧张的注视着段舒婷,他心中毕竟是忐忑的,要是让他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段舒婷乃是段家的人,他确实没有,唯有这段旧事以及一个‘段’字。期望能够让段舒婷认他这个堂哥。
段舒婷挣扎了良久,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张了张嘴,段耀久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呐喊道:“我是你堂哥,你快认了吧,我们是堂兄妹!快,快,快!”
段舒婷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忽道:“若是你早些时候告诉我这些,我打死也不信,但是如今……我的养父也将我的身世告诉我了止殇之戈。这么说……你……你真是我的堂哥?”
段耀久长长舒了口气,笑道:“妹妹,我不是你的堂哥还会是什么?”
段舒婷陡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那当年我父母被人杀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是我堂哥。那我伯父呢?你们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人杀害?”
段耀久一愣,无奈叹了口气,走到桌边。背对着段舒婷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走到段舒婷身边,懊恼道:“妹妹,这件事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憾事,当初我极力劝阻父亲杀出去营救伯父伯母还有堂哥,但是……但是父亲不应!”
“我恨他,但是妹妹,他怎么说也是我的父亲啊,我能跟他反目吗?妹妹,我父亲当年的错,就由我这个儿子替他认,我知道这样做也无法让伯父伯母活转过来,但……这些年,每次午夜梦回之际,我都非常痛恨自己……”
段耀久哭了,哭的很悲切……
天刑忽然传音问道:“朗儿,你确定这人不会当场害你母亲?”林朗点了点头,传音道:“是的,绝对不会,他血海峰的目的是要挟于林家,若是直接害母亲,那他们这就是无用功!况且,他害得了吗?”
天刑将信将疑,黑暗中看了眼林朗,但全身早已是蓄势待发。林朗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中也不敢大意,想起之前桌上有毛笔,当下悄声摸到毛笔,扣在掌心。
段耀久哭了许久,段舒婷低声呜咽,过了许久,段耀久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天刑身子一动便要窜出,林朗忙探手抓住他手。探首望去,只见段耀久端起酒杯道:“妹妹,父债子偿,我替我父亲敬你一杯茶,虽然他已经死去,但我想,他看到你喝了这杯茶,也会开心的!”
段舒婷心思早已混乱了,段耀久的神情很真挚,他的哭声很悲切,段舒婷完全沉浸在那段往事中,茫然接过茶杯,愣愣的喝了下去。
天刑眼角一跳,忽然传音道:“茶,茶水有问题!”却觉林朗的手依旧紧紧拉着他,不禁心头大怒。
段舒婷被冰冷的茶水一惊,这才回过身来,苦涩道:“你起来吧……我……”话音未毕,直觉脑中天旋地转,她甩了甩头,怒道:“你……”
段耀久长身而起,哈哈笑道:“你是段家人没错,你也是我的堂妹没错,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年便是我告诉父亲不用去救你一家人的!”
段舒婷还要说什么,直觉全身酸软无力,意识也渐渐模糊过去,心中只是在想:“他果真是来害我的,他果真是来害我的!”
段耀久点着头,j笑道:“好啦,你一觉醒来,可就万事大吉啦!”搓了搓手,自语道:“云公子,我帮你完成了这件事,啊,我的武功,嘿嘿……”
正要俯下身子缚住段舒婷,忽觉脖颈间一股冰凉,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散发出来,他全身汗毛直立,便要转身,忽听身后一人道:“乖乖站着!”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年轻公子窜到身前,扶起段舒婷,两手贴在段舒婷背脊之上,仅仅片刻功夫,段舒婷已然悠悠醒转过来。
林朗扶起段舒婷,问道:“娘,你没事吧!”
段舒婷眼中含泪,望着段耀久,摇头道:“为什么,你也是段家人啊,为什么你要害我?”
段耀久哪里敢说话,林朗盯着他问道:“云公子在哪里?”
段耀久下意识道:“苍云……”
只听身后一人道:“舒婷,慈悲心解决不了问题圣渎!”段舒婷忙道:“爹爹,不要……”
然而她这声呼喊却显得苍白而无力,天刑手起掌落,段耀久后颈一凉,脑袋直接垂到了胸口,早已被天刑一掌击碎了脖颈脊椎,轰然倒地死去。
段舒婷怔怔的看着死去的段耀久,忽然说道:“爹爹,朗儿,你们……你们放过其他人,好吗?”
天刑怒道:“不行,段浪一家人个个心术不正,他的后人定然没好东西!”
林朗摇头道:“那倒也是不比,娘亲,我答应你,不会为难他们,而且我还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天刑怒视着林朗,喝道:“今天的事,你还想要再次发生吗?”
林朗笑道:“外公,您别担心,母亲既然知道了,那也没什么了,我娘之所以中了段耀久的j计,那是因为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见到‘亲人’时,不免心绪翻涌,自今而后,我想娘亲不会了!”
段舒婷微微一笑,说道:“爹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无论怎样,他们也是段家人,这段耀久给我服下毒茶那一刻起,我早已不是段家人,自今往后,我也与段氏再无瓜葛,您便是我的亲生爹爹!”
天刑神色一缓,柔声道:“婷儿,苦了你了!”
段舒婷笑道:“爹爹,我不苦,我有四位兄长,我有丈夫孩儿,我的身世,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情结罢了!”
天刑叹了口气,道:“那就好!”忽然转头看着林朗,说道:“臭小子,你竟然可以解除你娘亲身上的毒?”
林朗尚未答话,段舒婷掩嘴笑道:“俗话说,中百毒便能克百毒,他便是如此!”天刑一愣,随即好奇道:“这倒有意思,闲暇了,你可要好好的给我说说!”
段舒婷点了点头,问道:“朗儿,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呢?”
林朗自然知道母亲问得便是七绝岭那些人,当下笑道:“那边罡风草原牛肥马壮,只要爷爷让他们隐居在那里,每年替国家圈养马匹就足够了!”说着眼含深意的望了眼天刑,天刑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林朗的意思他自然懂,那便是为苍月国所用了,同时林朗这个眼神也暗示着踏云与苍月掌权者的什么深意……
几人一夜未眠,段舒婷亲眼见到父亲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之前的不快早已抛诸脑后,在作坊的饭堂内精心做了些菜肴,几人欢饮畅谈,直到天光时分,一顿饭这才吃罢。
林朗与鹤青璇主动收拾‘残局’,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来报,皇帝林战天召见段舒婷、林朗以及鹤青璇。
段舒婷奇道:“爷爷怎知你来了?”
林朗苦笑道:“我昨晚让苗大哥告诉爷爷有事要谈,这下糟了,我原本以为这边的事很快便会处理,没料到外公会来,我估摸着,爷爷昨晚肯定等了我一晚……”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一六八章 君之道后继无人 三势力孤立无援
段舒婷无奈道:‘你怎不早说?爷爷那么大年纪了,你要他彻夜未眠等你!”
天刑哈哈笑道:“你们尽快去吧!”段舒婷急道:“爹爹,你不去么?”
天刑指了指林朗,笑道:“我要去找他师父金蛹,老朋友了,有数十年没见,怪想念的!”
林朗微微一笑,他心里自然明白天刑的意思,天刑不愿去见爷爷,那自然是不愿因为国事而和爷爷有什么冲突,索性甩手不管,将事情交给天元自己处理。不禁心道:“不愧是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了,凡事考虑的很是周密啊!”
段舒婷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刑早已消失不见,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走吧!”
回到宫中时,林战天正在和朝臣议事,娘儿三便到寝宫等候,过不多时,林战天沉着脸走了进来,一见到林朗三人,脸上现出一丝微笑,道:“你们都来啦,好!”。
林朗站起身来,忙道:“爷爷,昨儿晚上本来是要赶回来的,但是……出了点意外,您不会生我气吧!”
他并没有说出天刑的事来,林战天并不答他,坐下身来,轻声道:“朗儿,你信中所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段舒婷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信’的内容,但看到林战天凝重的表情,便也不敢多问,林朗正要答话,却听门外一人道:“咱们本就不善之政,我倒是支持朗儿!”
鹤青璇站起身来,喜道:“奶奶!”
诸葛澹雅不经意的瞅了眼鹤青璇的肚子,扶着她坐下,笑道:“乖璇儿,朗儿有没有欺负你呀?”
鹤青璇尚未答话,林朗开口道:“爷爷,想必爹爹也将苍月义军的情形告知与您了。您觉得,咱们的军队……”
林战天搓了搓脸,深呼了口气,沉着脸说道:“咱们不及,咱们踏云的兵,虽然骁勇,但比起苍月的兵,差距还很大,北方气候寒冷,环境恶劣。他们的兵适应力极强,而且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操练出来的兵,一个足可以抵得上咱们的三个!”
诸葛澹雅忽然问道:“朗儿,你觉得天元怎样?”
林朗点头道:“天元很有治国之才,而且他多年游历大陆,知道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也清楚的知道每一国的百姓生活情况,黑白两道的一些猫腻他也极有见地狂野无双!”
顿了顿,又道:“爷爷心地太善良。为君者,仁固然重要,但仁却不是治国之道,帝王诡谲的行事与心事。爷爷并没有,爷爷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让踏云百姓过上好日子,后来,咱们与苍云起战事。爷爷更是仁义之心大作,看到苍云百姓苦不堪言,这才生出一举推翻苍云朝政之心!”
“这种仁义。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所需要的,帝王,需要的是大局观,一个好君王,需要能够包容正邪全部的人才,用自己的魅力折服所有不一定要有多么强的能力,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带领跟随他的人!”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性情各异,技能参差,并无完人。但能用其所长,避其所短,先知其人而后善其任,乃为君之道。”
“为人仁厚重信义又能遇事果断处之者,可为帅;有勇有谋,但心胸狭小者,有勇而少谋而性情暴戾者,可攻城掠阵,但不可长守一地,长守一地须有仁厚之谋士辅之,但二者皆可为将;不图小利且忠义者,可掌管钱粮;贪小利而勇冠三军者,只可用于战阵之先锋,不可委以重任;仁厚忠义但平庸无能者,任养之而不用。”
望了眼林战天,林朗又道:“爷爷是个帅才,为人仁厚重信义,但究竟不是帝王之才,虽说为君之道首要的便是心存百姓,但仅仅心存百姓是完全不够的!”
林战天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爹有勇有谋,但在治国方面却是一窍不通……朗儿,你认真回答爷爷,你就不想一统天下?”
林朗愣了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鹤青璇,苦笑道:“爷爷,我真不想,第一,我当皇帝整日日理万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第二,我的性格太闲淡,长篇大论也就罢了,说道付诸于行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第三……罢了,这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等以后我再告诉你们,好吗?”
诸葛澹雅忽觉握着的鹤青璇的手微微一颤,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但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林战天无奈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想当这皇帝!诚如你所说,我一开始,便是不想看着我踏云百姓被李聪搞得民不聊生,其中或许有些私心,那也是自保,我若不起事,李聪对我们下手可是毫不仁慈!”
“我也并无治国之才,最近确实觉得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然觉得心里枯竭了!”
“爹……您……您没事吧!”段舒婷吃了一惊,忙问道。
诸葛澹雅苦笑道:“傻孩子,你爹爹这一年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朗儿,若天元当真……那咱们不妨让给他又如何?”
林战天点了点头,林朗舒了口气,也是缓缓点了点头,段舒婷奇道:“朗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鹤青璇道:“娘,苍月国早已在天元的掌控中,这次我们前去苍月,那些百姓虽然身在苦寒之地,但……百姓的生活,堪比咱们京城!就连穷困的镇子,百姓的生活也比其他国家生活水平一般的百姓强!”
段舒婷一愣,说道:“都是因为……天元?”
林朗点了点头,说道:“天元的野心不小,咱们家又无真正懂治国的人,日后若当真与天元二分天下,他虽说绝不会和我斗,但是我却不想让咱们家陷入勾心斗角中,所以我心中想,或许支持天元一统苍澜,是最好的事!”
林朗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他怕的,并不是林家陷入勾心斗角的暗战,而是自己与鹤青璇不在之后,天元真的会一直对林家相敬如宾吗?一年两年或许无事,但没了自己,不到十年,那又会如何?帝王之心,排除异己,更何况这个曾经夺取过踏云朝政的林家?
或许天元内心并不想,但是形势会逼迫他不得不为,与其他日遭人抹杀,倒不如此刻主动放弃一级安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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