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嘻嘻的看着脱不花,道:“嘿嘿,在你镇南王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这要传出去,人可就丢大发了!花儿,你打算怎么办!”
脱不花苦笑着看了一眼满脸戏谑的乔木,寒声道:“这些人定然知道些什么,是以才被人灭口!”
乔木赞同的点头,脱不花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明副将,冷声道:“命令三军连夜拔营起寨,兵发泉州,枭虎卫做前锋!日出之时,本王要看到他们站在泉州城头!”
“是!”
明副将抱拳高声应到,旋即快步走出了牢房。
很快,大军启程的声音传来,脱不花看了一眼乔木,恭敬的问道:“前辈,您打算去哪?若是顺路,便与我们同行吧!”
乔木却是摇头,摆手道:“老叫花子我确实是要去泉州,但不是现在,你们先去吧!老头子我随后就到!”
“好!花儿便在泉州城恭候前辈大驾!”
脱不花一抱拳,旋即快步走出了大牢,水儿与乔木说了几句话,便即跟了出来。
大军启程,连夜奔袭泉州,距离泉州城还有三十里时,脱不花派了贴身侍卫,持自己手书前去联系明珠楼主,要一举拿下泉州城。
脱不花在城外三十里处驻扎,明副将等各营主将率军前去攻城。
黎明即将到来,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脱不花坐在帐前,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壶酒,还有一把钢刀。
水儿端着一盘点心过来,低声道:“大哥,吃点东西吧!”
脱不花睁开眼,冲水儿微微点头致谢,而后抓起一个点心闷头吃着,正此时,一骑风驰而来,却是明副将手底下的亲兵,手持令牌纵马狂奔进答应,翻身下马奔到帐前,单膝跪地,恭声道:“王爷,我军已拿下泉州城!烟雨十二楼的人马正配合明将军肃清城内残余叛军!”
“好!”
脱不花用力一拍矮几,腾然起身,看向水儿,道:“走!我们去泉州!”
早有人牵了两批快马在帐前等候,水儿和脱不花各自翻身上马,一提马缰,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直奔泉州。
两骑到得泉州城外,转轮王早已等在那里,一见二人,便即上前,拱手笑道:“王爷,水儿姑娘,我家尊主已在清源山明珠楼等候多时,请二位随我来吧!”
“走!”
脱不花笑着伸手一引,转轮王翻身上马,领着二人往城中而去。
在泉州生活两年多,水儿对这里可是熟悉的很,只是事隔数月,再次回到这里,她没哟丝毫的陌生感,反而感觉似乎回到了故乡一般,十分亲切。
不知为何,骑在马上的水儿走过这一条条曾经熟悉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木松源正在街道尽头,冲她招手。
“木郎!”
水儿忽然轻忽一声,一提马缰,飞驰向前。
脱不花一惊,急道:“弟妹!你怎么了!”纵马便要追上去,却是被转轮王拦住了,低声道:“王爷莫要担心,此刻城中到处都是我烟雨十二楼和王爷您的人马!水儿姑娘不会有事的!”
街道尽头,是冷清的集市,空无一人,水儿勒住马儿,举目四顾,却是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不由的好生失望伤心,在原地呆了半晌,方才拨转马头,往回走去。
脱不花与转轮王正停在州府衙门外,看着进进出出急着救火的人,脱不花眉头紧皱,道:“这是怎么回事?”
转轮王摇头道:“这州府衙门后院原本起了一座阁楼,平日叛军都是驻扎在此,想来是昨夜混乱之中,那些叛军点燃了那座阁楼。”
“哦?”
脱不花闻言面露一丝惊疑,偏头却是看到水儿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当下便在留意这些,只是看向转轮王,道:“走吧!我们去明珠楼!”
“请!”
转轮王伸手一引,旋即带着三人往北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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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碎的金匾
明珠楼,奢华的大厅里已摆下盛宴,木长风在金座之上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脱不花与水儿的到来。
乐儿伺候在一旁,见他这般焦急,不由抿嘴笑道:“尊主,小夫人已经进城,想必很快就会来的,您不必这般着急!”
木长风低笑一声,道:“两年没见这丫头,我倒是真想她了,前几日在新罗见她时,我差一点就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了……”
正说间,一名黑袍人快步走进明珠楼,恭声道:“尊主,镇南王已经到了山下,正在上山途中。”
“哦!来了!”
木长风脸上掠过一抹兴奋,旋即冲乐儿连连招手,道:“快!把我的面具拿来!”
乐儿慌忙拿了面具来,木长风戴在脸上,旋即正襟危坐在金座之上。
山道上,水儿看着那镶进石板中的森白骷髅,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脱不花,见他面色如常,当下也默不作声。
然而转轮王却是看到了她微冷的神色,齐声道:“姑娘莫要误会,这些骷髅乃是那些叛军的,他们意欲洗劫明珠楼,被我们杀了,头颅放在这里,只是为了警告别人。”
水儿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抬头看向山顶,自己的水木医庄掩映在绿树丛中,而在半山腰,在木家祖宅的地基之上,有一座恢弘的阁楼,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点点金光。
看到这一幕,水儿眉头再度皱紧,看向转轮王,冷声道:“你们为何将明珠楼建在木家祖宅之上!”
转轮王闻言愣了一下,而后道:“这半山腰,唯有此处地势平坦,我家尊主因此才在此地建楼!”说着话,他盯着水儿的面庞,察言观色,希望这个理由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水儿沉默着不再说话,旋即一提马缰,加快速度向山上奔去,却不是去明珠楼,而是去水木医庄。
“弟妹!你做什么!”
脱不花高声问道,正欲追上去,水儿却是头也不回的摆手道:“大哥不用管我,我随便走走。”
清脆的声音随风而来,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转过山道,消失在拐角处。
转轮王轻声道:“王爷不用担心,我家尊主早已下令封山,此刻山上到处都是我烟雨十二楼的人,水儿姑娘不会有任何危险。”
脱不花点头,余天霸这么说,他自然放心,何况水儿现如今的武功不弱,又在她公爹的地盘上,纵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休想在此地伤到她。
说着话,二人已经来到了明珠楼前,此刻没有水儿在身侧,脱不花站在门口,躬身行礼,恭声道:“花儿拜见伯父!”
金座上,木长风连连摆手,笑道:“快快!快进来坐!”
二人进的亭中,脱不花再次向木长风行礼,而后坐在汉白玉台阶左手边的矮桌前,侍女送了香茶上来,三人饮罢,木长风看了一眼脱不花,道:“水儿呢?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脱不花笑道:“弟妹上山去了!或许是回水木医庄去了罢!”
木长风闻言微微点头,心中却是知道,水儿是去看木松源去了,山上的衣冠冢,他早已去看过。
果然,水儿一路上山,却只是在水木医庄前驻足一瞬看了一眼略显破败的院落,旋即便往山顶而去,绿树掩映中,一座坟冢孤零零的沉寂在那里,墓碑上起了一层暗青色的苔藓,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但坟冢周围的荒草却都被拔得干干净净。
注意到这一点,水儿眉头微蹙,举目四顾,但见山林寂静,没有丝毫的动静。
收回目光,水儿缓步上前,扶着墓碑坐下,俏脸紧贴着冰冷的石碑,两行清泪倏然而下,“木郎,我回来了…”
山林中,阴暗处,数道黑色身影如木桩一般钉在阴影之中,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一道道锐利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水儿。
山下,木长风和余天霸早已摘了面具,与脱不花举杯畅饮,叙说这一别两年,各自所经历的那些事。
说的惊险之处,纵是脱不花也微微变了脸色,目光落在木长风那苍老的面庞之上,心中感慨万千。不过木长风虽然有些唏嘘感叹过去两年自己的经历,但面色却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总算是听完了木长风这两年的经历,脱不花连喝三碗酒,却也压不住心头的惊骇。
三人各自沉默着喝酒,一名黑袍人走了进来,恭声道:“尊主,弟兄们已经清理了火场,找到一块破碎的金匾,还有十余个未被烧毁的药箱。”
“哦?”
木长风倏然抬头看着那汉子,低声道:“拿上来,让本座看看。”
说话间,几个汉字抬着一个大木箱走了进来,乐儿推着木长风从金座上下来,脱不花和余天霸也凑了上去。
帝阙的金匾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半不到,就连那个帝字都被烧掉了一些,勉强可以辨认。
脱不花看着那只剩一半的金匾的那个帝字,眉头紧皱,看向木长风,轻声道:“伯父,您知道那座阁楼到底叫什么名字么?”
木长风微微摇头,道:“我多次派人,想要潜入其中一探究竟,可是那座阁楼守卫森严,纵是我手下的那一众高手,都无法接近,即便是昨夜,我的人马想要趁乱冲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是慢了一步,那座阁楼已经变成了火海。”
“一座阁楼而已,如果不是其中住着什么重要的人,那就是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叛军在撤走之前,便一把火烧掉了这座阁楼!”
余天霸低声分析道,脱不花赞同的点头,目光落在箱中那十余个尚还完好的药箱上,而后伸手抓了一个出来,却是发现这只是普通的药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当下蹙眉道:“这里大笑有十余个药箱,莫不是这阁楼之中住着一个重要的病人?”
闻言,木长风愣了一下,微微摇头道:“这些药箱的样式都一模一样,什么样的病人会需要十个出自同一门的药师诊治?”
闻听此话,脱不花眉头紧皱,隐隐觉的这其中有些蹊跷。
此刻,一名黑袍人快步走进,恭声道:“尊主,水儿姑娘已经下山,正朝这边过来!”
闻言,木长风慌忙道:“快!把这些东西抬下去!”说罢便即被谁而推到了金座上,刚刚戴上面具,门外便传来水儿的声音,“水儿拜见明珠前辈!”
“呵呵,快进来吧!”
木长风声音嘶哑的笑道,看着眉宇间藏着一抹哀伤的水儿一步步走进大厅。
大厅中金碧辉煌,那廊柱之上镶着各色明珠,水儿却是全然不看在眼里,进的大厅后微微蹲身冲金坐上的木长风行礼,旋即便坐在了脱不花的下手,对着满桌的珍馐美味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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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灵鸟念儿
水儿入得大厅,在脱不花下首处坐下,低着头暗自神伤,时隔近三年,她依旧无法忘记木松源,甚至往昔的那些欢愉时光也在她脑中越发的记忆深刻,眼前时时浮现过去和木松源在一起的画面。
木长风注意到了这一点,看了一眼乐儿,冲她微微点头。
聪明如乐儿,自然明白木长风的意思,当下微微蹲身,而后走下玉阶,来到水儿面前,柔声道:“水儿小姐,若是觉的这里憋闷,乐儿可以陪您出去走走!”
看着一脸笑意的乐儿,水儿沉默一瞬,而后微微点头,道:“也好。”旋即起身冲金座上的木长风行礼,恭声道:“晚辈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让乐儿带你去瞧瞧老夫养的那些鸟儿!”
木长风笑着摆手,看着乐儿和水儿并肩走进后堂,方才回过头来。
从后堂出去,却是进了一个花园,清凉的山风迎面而来,水儿深呼吸一口气,稍稍缓解了胸中烦闷,看向乐儿,道:“我们这是去哪?”
乐儿笑笑,道:“尊主养了一个园子的鸟儿,十分漂亮,不如乐儿陪小姐去那园中走走,如何?”
水儿默然点头,跟着乐儿向前走去,行不多时,便听一阵阵清脆的鸟叫声传来。
“小姐!快来!这会儿鸟儿都起来了!!许是小姐到了,它们都开始唱歌了!”
乐儿笑着说道,拉着水儿快步向着绿树成荫的花园深处跑去。
清脆的鸟鸣声让得这清晨的花园更显宁静,水儿跟着乐儿来到园子深处,走进一座小亭。
亭中的石几上放着一个琉璃盒子,乐儿熟门熟路的掀开盒盖,从中抓了一把各种谷物混合而成的鸟食,樱唇微启,吹出一段清脆的口哨声。
扑棱棱!
鸟儿振翅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四五只通体犹如翡翠一般翠绿欲滴的鸟儿从绿叶之中飞了出来,叽叽喳喳的叫着落在了乐儿的手掌上,通红如血玉般的小嘴啄着乐儿掌心的鸟食,十分乖巧。
乐儿轻轻抚摸着鸟儿的羽毛,回头看着满脸好奇的水儿,笑道:“小姐也可以试试,它们很乖巧的。”
闻言,水儿迟疑着,纤手自琉璃盒中摸出一把鸟食,走到栏边,摊开手掌,看着树林,却是半晌都没有一只鸟儿飞出来落在她掌上。
正当水儿准备放弃时,一阵破风声响起,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自林中飞出,轻盈的落在水儿掌中,却不去啄那鸟食,只是偏着脑袋看着水儿,忽然开口叫道:“小夫人!小夫人!小夫人!”叫声模糊不清,似是而非,有些滑稽。
然而水儿却是一惊,凤目圆瞪,不明白这只漂亮的鸟儿怎么会说话,而且还叫自己小夫人!
乐儿也是满脸惊讶,她从未听过木长风最喜欢的这只鹦鹉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还是叫的小夫人,着实吓了她一跳。
水儿愣愣的看着掌中的鹦鹉,伸手去摸它脑袋上羽冠,鹦鹉却是乖巧的闭上眼,轻轻蹭着水儿的手指,似乎十分享受,让水儿脸上涌起一抹笑意,轻声道:“好生乖巧的鸟儿!它叫什么名字?”
见到水儿笑了,乐儿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尊主叫它念儿,它可乖了,从来都不乱飞。”
“念儿?”
水儿眉头微蹙,旋即舒展,笑道:“好奇怪的名字啊!”
乐儿却是笑着不语,心中暗道,尊主思念少尊主,不正是和小夫人您思念少尊主一样吗?念儿有何之怪?
心中如是想着,乐儿却不说出来,只是陪着水儿逗弄这一群漂亮的鸟儿玩。
……………
大厅之中,三人对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聊的话题转到了退据福州的叛军身上。
脱不花看着木长风,恭声道:“伯父,您觉得应如何处理他们?”
木长风沉默着,忽然笑道:“擒贼先擒王,挑一支精锐的人马,混进福州城中,取了那些叛军首领的头颅,他们阵脚意乱,城外大军趁势攻入,便可平了这一场闹剧!”
“义父说的不错,我烟雨十二楼的探子已经混入城中,探明了那几个叛军首领的落脚之处,只要王爷您布置停当,两边配合便可一举拿下福州城!”
余天霸笑看着脱不花,眸中光芒闪烁。
脱不花沉默了一瞬,而后笑道:“伯父,此计可行,不过须得容小侄准备一番!”
“恩,你看三天如何?若时间长了,大军调动难免走漏风声,届时便难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了!”
“三天?”
脱不花闻听木长风的话,微微变色,自己二十余万大军,要想调动,那可是要费些时日,而今木长风却说只有三天时间,让他有些迟疑,沉默思考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木长风,笑道:“伯父!所谓兵贵神速!就听您的,三天后的拂晓发起攻击!还请伯父通知城中的兄弟们!”
“好!你就等着回去向你皇兄邀功请赏吧!”
木长风哈哈大笑,脱不花连连摆手,旋即端起一杯酒,恭敬的道:“此次花儿南下平乱,多亏伯父襄助,才能马到成功,一路势如破竹,这功劳薄上,伯父当居首功啊!”
闻言木长风再度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与二人同饮。
商定了计策,三人便不再说那些烦人的事情,只是闲聊家常,一名黑袍汉子从后堂走了出来,轻声道:“尊主,乐儿和水儿小姐回来了!”
“哦?!快!天霸,快把面具戴上!”
闻言,微醺的木长风一脸笑意,慌忙催促着余天霸戴上面具,而他自己也将面具再次戴上,正襟危坐。
脚步声响起,乐儿和水儿从后堂走了出来,水儿冲坐在金座上的木长风微微躬身行礼,旋即坐回了脱不花下首处。
木长风正待问她什么,却是听到一阵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却见自己最喜欢的那只鹦鹉念儿从后堂飞了出来,在大厅上空盘旋着,而后乖巧的落在了水儿面前,偏着脑袋看着水儿,叫道:“小夫人!小夫人!”
见状,木长风和脱不花三人大惊,水儿却是笑着摸了摸鹦鹉的羽冠,笑道:“你跟着我作甚?”
木长风收回惊讶的目光,看向乐儿,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乐儿苦笑道:“尊主,水儿小姐不开心,乐儿便想着教她喂鸟,逗她开心,可念儿却忽然飞了出来,连声叫水儿小姐作小夫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还真是奇了!这不开窍的扁毛畜生,平日里教它说话都教不会,今日却是连小夫人都会叫了!”
木长风惊奇莫名,看着逗弄着念儿的水儿,笑道:“这小东西喜欢跟着你,便让它跟着你吧!”
闻言,水儿慌忙起身行礼,道:“前辈,听乐儿说,这是您最喜欢的鸟儿,水儿怎敢夺人所好!”
“无妨!老夫平日里费尽心思教它,它都不开口,今日却是因你而开口,可见你和它很有缘分,便送与你做个见面礼吧!”
“这…”
水儿迟疑着,看着落在案上,低头啜饮着杯中酒的念儿,心头十分喜欢,当下便即行礼道谢,“那便多谢前辈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夜雨倾城,摘颅如折花。
确定了联手平乱的方案,脱不花便不再久留,匆忙谢过木长风,便即与水儿一道下了山,往城外的军营赶去,他只有三天的时间调动大军,必须尽快着手。
烟雨十二楼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一回到军营,脱不花便即下令留在各地的伏兵尽数汇聚泉州城,一天半的时间,留在各地的十数股伏兵尽皆悄悄赶了回来。
然而天公却是不作美,当大军趁着夜色出发,赶往福州城时,夜雨滂沱,让脱不花好生苦恼。
去往福州的路上,宽敞的马车中,脱不花挑起帘子看着滂沱大雨,眉头紧皱,无奈的说道:“这江南的雨真是太烦人了!”
水儿笑笑,将一小块浆果喂给念儿,道:“大哥不必担心,我去过福州,虽然今夜天公不作美,可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只要后面的路途不出状况,想来我们应该能够赶在清晨时分到达。”
“恩!枭虎卫已经混入城中,只待大军赶到,封锁福州城的四道城门,他们便会立即配合烟雨十二楼的人马在城中发起斩首计划,只要拿下那些叛军首领,这一场闹剧便该落幕了!”
脱不花点头,放下帘子,看着乖巧的站在水儿手臂上的念儿,笑着说道:“这只小鸟可真奇怪,第一次见你,竟然会追着你不肯走。”
水儿也是笑着点头,“恩,我也很好奇,它为什么独独愿意跟着我。”
二人正说着话,明副将的声音却是从车外传来,“王爷,转轮王到了,就在前方。”
“哦?!”
脱不花微微蹙眉,暗道莫不是计划有变?当下不敢迟疑,慌忙起身,挑起帘子走出了马车,但见夜雨中,转轮王穿着一身黑袍,正站在道旁一棵大树下。
快步上前,脱不花一拱手,低声道:“天霸兄,怎么了?可是计划有变?”
余天霸看了一眼站在马车上看着这边的水儿,轻声道:“王爷或许已经接到了消息,丐帮大批人马汇聚于福州城,准备召开丐帮大会,今夜的行动或许会受到干扰。另外义父让我转告你,一旦攻下城池一定要约束你的属下,万万不可为难那些丐帮弟子,这一阵有人传言说元帝要对付丐帮,你的属下若是再为难那些丐帮弟子,怕是会引发新一轮的叛乱,而且将会更加严重。”
闻言,脱不花微微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也早已传下令去,在攻城之时,除非丐帮弟子帮助叛军,否则绝不许为难他们。”他早在出发前就接到了枭虎卫传回的消息,说大批丐帮弟子在福州汇聚,准备召开丐帮大会,但他并未在意,因为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见了乔木,乔老爷子答应他,只要他不滥杀无辜,待得他攻打福州城时,老爷子会出面约束丐帮中人。
“如此甚好!王爷,福州城已不远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是时候动手了!”
余天霸低笑一声,看向官道的尽头。
脱不花微微点头,旋即快步来到马车前,低声和水儿说了几句,又吩咐左右照顾好水儿,便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冲余天霸喊道:“走吧!”旋即一提马缰,嘶鸣声中,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冲进了雨幕之中,消失在官道尽头的黑暗中。
夜雨满城,城中气氛虽然压抑,可那些叛军小头目倒还过的十分逍遥,出入勾栏酒肆,在脂粉丛中厮混。
一道道黑色身影在城中如鬼魅般出没,向着着那些大小头目的落脚之处靠近。
脱不花和转轮王出现在一座庞大的宅邸前,看着府门上那两盏在风雨中微微摇晃明灭不定的灯笼,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退据福州的叛军大首领梁萧就住在这宅中,这厮也是个老江湖,内外功夫都不弱,一手暴雨梨花枪端的厉害,义父怕我对付不了,故此才让我邀王爷来襄助!”
余天霸低声说道,面具下双眸紧盯着府门处的那两名守卫,忽而低低的打了声唿哨,两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恭声道:“转轮王,有何吩咐?”
“让兄弟们准备好了就各自动手!得手之后,速速从东门退出城去,告诉他们别忘了将叛军大小头领的头颅给我挂在城头上!”
“是!”
两名黑袍人低低应了一声,旋即悄无声息的退走。
脱不花偏头看了一眼余天霸,笑道:“嘿嘿,听水儿说你在泉州港时,几个呼吸斩了近百人的手掌,今夜可得给我露一手,让我好好开开眼界!”
余天霸闻言,嘿嘿一笑,道:“王爷莫要取笑我了,这快刀之术只是微末道行,怕是入不得王爷法眼啊!”
只是说着话,他却忽然动了,在小巷中疾奔几步,旋即身形纵起,身上的黑袍如蝠翼一般展开,托着他的身体,无声的向府门处的两名侍卫扑去。
一抹雪亮刀光一闪而逝,那两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即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倒地之后,指间鲜血这才飚飞出来。
“果然是杀人的刀法!”
脱不花微微色变,低声赞叹,旋即缓步走了上去,待得到余天霸面前时,手中多了一柄软剑,轻笑,“走吧!去会会那鬼见愁!”
余天霸嘿嘿一笑,二人推门走入,大踏步朝着院中天井行去。
凄风苦雨,湿了整座城池,雨中弥漫着寒意,一股血腥的气息逐渐浮起,任凭雨水冲刷,却是始终不散。
翠华楼,福州城最有名的销金窟,十几个叛军小头目正怀抱着美娇娘,喝着花酒,忽然,十余道黑色身影从房顶落下,在那些歌姬的惊呼声中,一颗颗头颅被斩落,装进了麻布袋中。
叛军二头领,梁萧的弟弟,梁成,身着盔甲,正在巡视城防,冰冷的雨丝顺着他冷峻的面庞滑落,让他脸色有些苍白,想起家中那位被自己抢掳而来的美貌女子,苍白面庞上浮现一抹病态的潮红,眸中泛着滛邪的光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跟班,道:“行了!你们继续巡视!本将军先回府休息了!”说罢,迫不急待的往城下走去,嘴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城墙下,梁成经过一处阴暗处,雪亮刀光仿佛自黑暗中来,刹那斩下了他的头颅,他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无头的尸体直直倒了下去,溅起一滩肮脏的泥水。
一名乔装打扮的枭虎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伸手抓起地上兀自骨碌打转的头颅,装进手中的麻布袋,看了一眼四下无人,旋即快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这座城中,此时此刻,伴随着夜雨,烟雨十二楼的黑袍人和枭虎卫精锐对一个个目标出手了,摘取一颗颗大好头颅,如同折下一枝枝娇艳芬芳的花朵。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嫁祸
夜雨冰凉,寒意浮动,脱不花看着站在天井中手持双刀的梁萧,紧了紧握剑的手掌,冷声道:“梁萧?”
“正是。”
梁萧缓缓抬头看着脱不花,目光落在站在脱不花身侧的转轮王,眉头微皱,“烟雨十二楼的人?”
“放下武器,我留你全尸。”
余天霸冷冷开口,冰冷的目光盯紧了梁萧,双手拢在袍中,握紧了刀柄。
“来吧!富贵险中求,当我走上这一条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梁萧呵呵一笑,双刀在横在胸前,拉开架势,随时应对二人的雷霆一击。
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久,他很聪明,即便今夜身处这个必死之局,他依然十分冷静,没有冒然进攻,更不像那些莽夫,一旦被困,便抱着玉石俱焚的赴死之心。
冷静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他在寻找着退路,希望可以逃出生天。
可是脱不花与余天霸是存着杀他的心而来,又怎会给他逃脱的机会,两人一左一右封住了梁萧的逃跑路线。
咔嚓!
一声惊雷炸响,雨势更大了,脱不花和余天霸忽然动了,如猎豹一般扑了上去,手中刀与剑斩破了雨幕,冷光闪烁,交织出一道刀剑之网,向着梁萧绞杀而去。
看到二人的攻势,梁萧知道,自己的路到尽头了,今夜难逃一死,当下低啸一声,手腕翻转,双刀齐动,在雨中绽开一朵朵刀光白莲,与刀剑之网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劲气破空之声。
风雨飘摇,这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在继续,余天霸的刀很快,快到梁萧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中几道,只知道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流失。
脱不花的剑很软,如同一条灵蛇,四处游走,抓住破绽便会亮出锋利的獠牙,给他致命的打击。
“该结束了!”
余天霸一刀斩出,血箭从梁萧肩头飙起的那瞬间,他冷喝一声,“幽冥之翼!”身上黑袍展开,如遮天蝠翼,两道惨白的刀光自袍下一闪而逝,如同蝙蝠的两只利爪。
铛啷!
两柄短刀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乱响,梁萧脸上有一抹惊讶,有一抹愤怒,还有一丝惘然。
嗤!
软剑如灵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子,一声轻响,梁萧的头颅冲天而起,血雾从胸腔中喷出,染红了夜雨。
脱不花长剑指地,看着落在泥水中的头颅,低声道:“结束了。”
余天霸垂手而立,掌中双刀已经不见,冷冷的看着没了脑袋依旧站在那里的梁萧,眸中冷光闪烁,旋即转身就走。
天明时分雨停了,脱不花的人马拿下了城门涌进了城中,围剿坐困孤城的叛军,厮杀声在城中响成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浓厚的令人作呕。
烟雨十二楼的人已经跟着余天霸在天明之前离去,脱不花站在城外的行营之中,看着洞开的城门,眉头紧皱。
水儿缓步走了过来,念儿站在她的肩头,轻轻啄着她的发丝,“大哥,怎么了?拿下了福州城,这场叛乱也就结束了,可是你为何有些不高兴?”
“不,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脱不花微微摇头,眉宇间有一抹隐隐的忧虑,此次南下平乱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些叛军的战斗力跟他麾下的部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为何平西王会一败涂地,要知道平西王虽老,可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麾下的兵马,即便再弱也不是这群乌合之众可以打赢的。
可偏偏平西王却是输在了这群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的人手中,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正当他疑惑之时,明副将却被人抬了回来,浑身是血。
“怎么回事!”
脱不花震怒,快步上前,寒声喝问道。
抬着明副将的士兵恭敬的回道:“王爷!丐帮帮主林中海庇护叛军,明将军让他们将人交出来,他们非但不交人,还动手了!明副将与他们交战,被林中海打成这样!”
脱不花闻言一惊,事关中原最大的帮派,他必须谨慎,摆手让人将明副将抬下去好生照料,而后继续问道:“那林中海呢!”
闻言,那士兵低下了头,迟疑道:“林中海被我等乱枪扎死了…”
“什么!”
脱不花惊了一跳,急道:“快!带我去看看!”
说着话,脱不花便与水儿一同跟着那士兵进城了,来到城北一处破败的大宅院前,但见众士兵正将一群衣衫褴褛的丐帮中人围在院中。
而在院中,那些乞丐群情激昂,叫嚷着要为林中海复仇。
脱不花站在人群后,目光落在院中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眉头紧皱,心中暗道事情闹大了,这丐帮素有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之称,与少林齐名,如今丐帮帮主死在自己手里,乔木那边根本没法交代!
正此时,水儿忽然转过头去,看着街道尽头,一名小乞丐正带着一个老人疾步而来,赫然正是乔木。
当下,水儿慌忙低声对脱不花说道:“大哥,乔老爷子来了!”
“什么!!他怎么现在才来!”
脱不花一脸苦涩,慌忙转身迎了上去,但见乔木脸色阴沉,眼神冰冷,却不看他,只是径直走到大院前,看着围在大院前的众士兵,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开!”吼声在内里催发下,如同惊雷一般,震的一众士兵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抱着头兀自打滚,痛呼不休。
乔木一吼之威镇住了院外的士兵,纷纷闪开,让开了一条路。
院内,那些丐帮弟子一见乔木,便即哭喊着围了上来,“老帮主!您一定要为帮主报仇啊!这群该死的蒙古鞑子,竟然杀死了木帮主!!老帮主,您一定要为帮主讨回公道啊!”
乔木却是依旧不说话,只是快步上前,检查了林中海身上的伤口,而后回头冷冷的看着站在院门口的脱不花。
脱不花正欲解释,乔木却忽然动了,如同一道雷霆般,瞬息而至,枯瘦的手掌掐住了脱不花的咽喉,寒声道:“我同你说过,不得为难我丐帮中人!而你却纵容你的属下杀了我丐帮帮主!”
一见自家王爷被人擒住,那些蒙古兵虽然恐惧乔木的武功,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执武器逼了上去,喝道:“快放开我家王爷!”
“退下!”
被扼住了咽喉,脱不花脸色涨红,却是断喝一声,喝退自己的属下,兀自喘息,向乔木解释道:“前辈…你听我说…”
水儿也是一脸焦急的上前,急急道:“师公!不关大哥的事情啊!您先放开他再说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乔木却是冷喝一声,屈指在脱不花身上连点数下,而后将之推进了大院之中,喝道:“给我绑起来!待老夫查明真相!再杀他不迟!”
一众丐帮弟子喜形于色,蜂拥上前,将脱不花捆了,不少人更是暗中下手,趁着脱不花内力被封,狠狠的揍了几拳。
脱不花十分无奈,目光落在水儿掌中的炎月金轮上,当下连忙摇头,急道:“弟妹!不要冲动,快去面见明珠楼主!”
闻言,水儿迟疑着,看了一眼不理会自己的乔木,而后恼恨的跺跺脚,转身就走,出城骑一匹快马,赶往泉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脱不花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大院对街的一座阁楼上,那一扇对着大院的窗户悄然打开,窗后站着两个人,一个发丝雪白,双瞳冰蓝,正是雪天星,而另一个,便是那啸月公子,脸上戴着那副似哭似笑的黄金面具,眼神冰冷的看着大院中的情形,轻笑道:“好一幕借刀杀人的大戏!”
“只要完全掌控了丐帮,待我们拿到乔木手中的玉珠,破解了遗宝之谜,公子便可推翻元廷,重建宋时江山!”
雪天星淡声说道,啸月公子却是忽而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我要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将这一群蒙古贼子诛杀干净!!”
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