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独孤寒峰,低声道:“前辈,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恩,是有些不对劲!”
独孤寒峰蹙眉,微微点头,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房子,皆是门窗紧闭,屋中也没有什么光亮,似乎没有人住。
挥手道:“让松源快点,我们去前边寻一家客栈先住下再说!”
“好!”
余天霸应了一声,回身冲木松源招了招手,低喊道:“公子,少夫人,前辈让你们快一点!”
木松源闻言一提马缰,催着马儿赶了上来,低声问道:“怎么了?这么紧张?”
“这城中的气氛很不对劲!前辈让我们小心点,赶紧去前边找一家客栈住下!”
余天霸低声说着话,眼睛却是四处乱瞟,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看到他这幅模样,木松源微微蹙起了眉头,问道:“余大哥,你怎么了?”
余天霸愕然回神,面色却有一丝苍白,皱眉道:“不瞒公子,自从进了这随州城,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木松源面色大变,举目四顾,却见屋阁相错,哪有半个人影,当下摇头笑道:“余大哥,你是多心了!有义父和空闻大师在,没事的!”
余天霸微微蹙眉,旋即眉头舒展,笑道:“呵呵,希望是我多心了!走吧!前辈已经走远了!”
走了大半条街,众人才寻到一间开着门的客栈,门前石阶左边竖着一根木杆,杆顶飘着的白幡在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后变成灰白色,隐隐有些发黑。
门口的小厮殷勤的招呼着,在余天霸丢下几两散碎音量后,便欢喜的牵着众人的坐骑去了,边走还边回头冲着余天霸喊道:“客官,您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您的马儿!”
众人进的店中,却是愣在了店门口,原来那店中大堂里竟是坐满了彪形大汉,一个个身边不是放着长剑,就是立着大刀,反正是各种兵器一应俱全,好似开了个兵器大展。
大堂里坐下的人都盯着这有老有少的一行人,忽而有人笑了起来,说道:“嘿嘿,怪了嘿!竟然连和尚也来参加这次比武大会了!”
“嘿嘿!瞧瞧!还有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哎!真水嫩呢!”
有人低低的滛笑着,滛亵的目光在水儿身上打着转,吓的小姑娘不由紧紧抓住了木松源的手臂。
斗篷下木松源的脸上涌起一抹怒容,正待发作,却是看到余天霸指着那人喝道:“那厮!闭上你的鸟嘴!再敢胡言乱语!爷打落你满口狗牙!”
闻言,那大汉不乐意了,腾然起身,骂道:“妈的!你是哪路神仙!也敢管爷的事!是不是不想活了!爷看上她是她的福分!等爷赢了这次比武大会,成了曲麓山庄的座上宾,她就可以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说的对!!”
众人哈哈大笑着随声附和着。
“聒噪!”
独孤寒峰面色变冷,猛然冷喝一声,大袖一挥,一点银光飞射向那汉子,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汉子额上多了一点银色,而后直挺挺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众人惊骇,有人大着胆子伸手在其鼻间探了探,却是发觉没了气息!
“死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众人看向独孤寒峰的眼神里多了忌惮的意味,那钉入汉子脑中的是一枚银针,试想想,一枚脆弱的银针能够穿透坚硬的额骨致人死命,发针之人的内力该有多深厚!
“阿弥陀佛!独孤施主,是否出手太重了!那人虽口出不逊,但却罪不至死啊!”
空闻大师低宣一声佛号,声音低沉的说道。
“似这般无耻之徒,杀了最好!”
独孤寒峰冷声说道,旋即带着众人走进大厅,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周围几张桌上的人全都端着酒菜退了开去,和这一行人保持距离。
小厮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苦着脸说道:“几位爷,大师,你们在小店杀了人,还是快些去吧!免得惹来了官府和曲麓山庄的人!”
“啰嗦什么!还不快上酒菜!”
独孤寒峰不满的喝道,那小厮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片刻后酒菜上桌,众人安安静静的吃饭。
在众人吃饭的时候,大厅里一直很安静,那些大汉看着这一行人,眼神中有幸灾乐祸,他们这些人是报名参加曲麓山庄的比武大会的,如今却死了一个,必定会惹来曲麓山庄的怒火,到时候这一行人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吃罢饭,正准备上楼歇息,店中却是忽然来了人,一名俊秀的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走进了堂中,目光扫过在座的人,而后顿在了独孤寒峰身上,冷声道:“就是你杀了前来参加我曲麓山庄比武大会的英雄?”
“英雄?”
独孤寒峰兀自喝着茶水,闻言嗤笑一声,而后冷笑道:“在老夫眼里,这天下的英雄已经死绝了!”
“好大的口气!”
那中年书生阴测测的说了一句,忽然冷喝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未落身形便动了,折扇舞出片片银色光华,向着独孤寒峰扑去。
“义父小心!”
木松源和水儿齐齐惊呼,独孤寒峰却是一动不动,待得那人快要扑到身前时,他的手动了,轻轻一拍木桌,身体便随着座下的椅子向后退去,轻松避开了那人的折扇,而后手一挥,一片青光闪过,那中年人的折扇便被劈成了两半!
啊!
中年人面色骇然,低呼一声,而后暴退而去,站定后,目光落在独孤寒峰手中的蟠龙剑上,一缕复杂的神色在脸上一闪即逝,回头冲那些已经拔刀在手围着木松源等人的手下低声说道:“我们走!”
呼啦啦,中年人带着人离去了,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就没了人影。
独孤寒峰起身,收起蟠龙剑,而后抖了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摆手道:“行啦,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早些歇息吧!这随州城看起来是个是非之地,我们还是不要久留为好,明日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早日到蜀中!”
“好。”
木松源连连点头,义父的决定正和他意,岂有不同意之理,只是转头,他又有些担心水儿的身体,不由低声问道:“水儿,你如果想休息一下,我去和义父说,我们在随州城盘桓一两日再行离去!”
听闻他语带关心,水儿心中甜甜的,当下摇头道:“不用担心我,我身子还好,就按义父的安排吧!”
“那…好吧!”
木松源迟疑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他迫切的希望尽快到蜀中,但却不想水儿出什么事,如今见到水儿说不用休息,心中虽有些担心,但还是很高兴。
是夜,木松源睡不着,在院中天井葡萄架下坐着,愣愣的看着天空的明月。
水儿房间的门忽然开了,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到木松源坐在院子里,不由微微蹙眉,而后回身进屋,拿了自己的锦袍出来,缓步下楼,来到院子里。
木松源想心事想的出神,根本没发觉身后有人,直到水儿将衣服披在他身上才愕然回神,回头见是水儿,不由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下来?”
“我睡不着。”
水儿抿嘴笑了笑,而后坐在他身边,迟疑了一下,缓缓将头靠在了他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木松源身子一僵,吭哧道:“水…水儿…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这样…要是被义父看到,会取笑我们的!”
水儿不说话,纤手却是附在了木松源的手掌上,羞涩的说道:“义父已经为我们订了婚,我已经算是你的妻子了……”
“哦……”
木松源闷闷的应了一声,做贼似得飞快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便大着胆反手握住了水儿的手掌,十指相扣。
一对玉人儿并坐在葡萄架下的石碾上,月光如水,落在她清丽的面庞上,仿佛月下恬静的仙子一般。
独孤寒峰不知何时从屋中走了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院中正自亲昵低语的二人,却忽然抬头看向院外,那里有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当下,他眼睛微眯,身形似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随习习夜风飘然而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小院,追了下去,过了许久才返回,眼见院中的人已经回屋,不由好生恼怒的自语道:“哎呀!竟然错过了这小两口说情话的场面!”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暴雨倾城,满城飞血。
夜班,暴雨忽至,雨滴打在屋瓦上竟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
雨水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来,木松源募然惊醒,翻身坐起,但见窗外暴雨如注,不由丧气的低语道:“这般大的雨,看来明天是走不了了…”
隔壁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木松源眉头微皱,起身关了窗户,而后披了衣服出门,来到水儿房门口,见屋内还亮着烛光,略一迟疑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啊?”
水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紧接着有脚步声响起。
吱呀!
房门打开,面色苍白的水儿正站在门口,身上裹着那件锦袍,见到是木松源,当下笑道:“松源,怎么了?有事吗?”
“恩…没事。”
木松源摇头,而后挠头道:“我在隔壁听到你咳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
水儿微微摇头。
木松源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物事上露出一抹殷红,当下眉头微皱,低声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水儿一惊,连忙将手缩进衣服中,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见她神色不大对,木松源狐疑的看着她,而后忽然伸手夺下了她手中的物事,却是一方白色的丝帕,上面有些殷红的血迹,看到那刺目的红色,他心中一沉,急声道:“你怎么会咳血的?是不是你的病又发作了?”
抬头却是看到水儿面色晦暗,眼眶中蓄满泪水,低着头不肯说话。
“走,跟我去见空闻大师!”
木松源一把抓住水儿纤细的手腕,拖着她往空闻大师的房间走去。
…………
所有人的人都到了空闻大师的房间,一个个愁眉不展。
独孤寒峰在一边静静坐着,看到木松源紧握着水儿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水儿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时,却是微微叹息,暗自低语道:“莫不是我儿没这福气?这小女娃虽俊秀贤惠,却是痼疾缠身,不知能否撑到蜀中,撑到我们找来百年的紫心草…”
半晌,空闻大师收回了搭在水儿腕间的手,不待他说话,木松源便是急忙问道:“大师,水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空闻大师叹息一声,道:“水儿的旧疾并未复发,只是连日奔波,身体不堪重负,以至咳血。”
“只是这样?”
木松源蹙眉,有些不大相信,水儿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
空闻大师点头笑道:“不错,水儿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老衲写一个方子,明天去抓几服药煎来服用,不日便可恢复。”
闻言,木松源这才彻底放心,却又急急催促道:“那大师就快写药方吧!”
“木少侠莫急,此刻深夜,就算写了药方,也没处抓药。”
空闻大师淡笑摇头,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木松源。
木松源一哆嗦,连忙放开水儿的手,面色通红的挠头笑道:“哦,对啊!”
“大师尽管写来,余某这就去抓药,尽快让少夫人的身体好起来,我们也好去蜀中…”
余天霸笑着说道,而后看了一眼木松源。
“这…”
空闻大师略微一愣,旋即点头,去楼下找正在打盹的小二借了笔墨纸砚,片刻间便写下了一张药方,略微晾干之后交给了余天霸。
余天霸转身便走,木松源起身跟了上去说道:“余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说话间便出了房间,独孤寒峰扫了一眼众人,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随州盘桓几日,等水儿的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上路!”
“如此甚好!”
空闻大师笑着点头,众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话说余天霸和木松源问过客店里的伙计哪里有药店后,便出了客栈,一路沿着伙计指的方向向北而去,穿过一个空荡荡的集市,找到一个挂着‘药’字招牌的药店,只是屋子里一片漆黑,想来主人已经睡下了。
余天霸上前砸门,砸了许久,才有一个老头起来开门,斜眉瞪眼的咒骂道:“三更半夜的,敲什么敲!”
余天霸也不恼,只是抱拳行礼,笑道:“打搅了!只是家中有病人,烦劳您照着这方子抓两服药!”
说着话,他还随手奉上了一大锭银子。
那老头看着那一大锭银子,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摆了摆手将二人让进屋中,便自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很快,老头便抓好了药,余天霸付过钱,又特意多给了一些,这才离去。
却是二人刚出门,便见两群人从大街的两头冲来,在空荡荡的集市上相遇,甫一见面,在僵持片刻后便厮杀在一起。
木松源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些人以命相搏,余天霸也变了脸色,呼吸急促的说道:“公子!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好!”
木松源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要是留在这里,说不得会被卷入这场混战,当下便和余天霸远远绕开,正待离去,他却是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厮杀的人群中有几张眼熟的面庞,是傍晚时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些人!
余天霸也看到了,低呼一声,道:“怎么是他们!!他们不是说来参加什么比武大会的么?怎么在这里打起来了!”
二人再度停了下来,站在街角的一个小摊子后偷偷看着这一场厮杀混战,皆是暗自心惊,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此以命相搏!
暴雨压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厚的血腥味让木松源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不由有些恶寒,自己以前施展了血归术后究竟是如何吸食人血的,而且那时候还觉得鲜血的味道甘美无比!
有很多人倒下了,残肢断臂,鲜血混杂着雨水在石板地面上肆意横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公子,我们还是早些离去吧!”
余天霸隐隐有些担心,低声说了一句。
木松源微微点头,二人正待离去,却是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哪里走!那天下第一是我的!”
呜!
一柄钢刀划破雨幕砍了过来,木松源侧身避过,回身狠狠一掌拍了出去,咔嚓!骨碎声中,一名青衣汉子倒飞出去,撞在集市边的柳树上,而后仰面扑倒在地,溅起一片水花。
“赶紧走!”
木松源看了一眼那汉子的尸体,低吼一声,二人便迅速离去。
回到客店,水儿见木松源一身狼狈,青衫上隐隐还有血迹残留,不由快步上前,一边拿着软布擦去他一身淋漓的雨水,一边低声问道:“松源,你没事吧?怎么身上会有血迹!”
“我没事!”
木松源笑着摇头,而后快步来到独孤寒峰的房间,将之前在集市看到的那场厮杀告诉了义父独孤寒峰。
独孤寒峰听完后,眉头紧皱,沉默的在屋中踱步,良久才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木松源,低声道:“松源,你还记得傍晚时在客店里和为父动手的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吗?”
“记的。”
木松源点头,而后蹙眉道:“义父,怎么了?难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傍晚的时候当我用蟠龙剑劈碎他的精钢扇的时候,他看蟠龙剑的眼神很奇怪!”
独孤寒峰面色凝重的说道,顿了顿又道:“之所以为父说不在随州做停留,便是因为这件事情!”
木松源面色微变,想到一种可能,那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认得蟠龙剑!
独孤寒峰又说道:“而且今夜早些时候,为父还在院外看到一道身影,似乎在窥探我们,为父追下去,却没有追到,但看身形似乎就是傍晚来客店的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木松源一惊,脱口道:“他是冲着义父的蟠龙剑来的!!”
独孤寒峰面色凝重的点头,木松源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若是那人真冲着蟠龙剑来的,那可有些不妙,自己这一行人虽然高手云集,可是俗话说好虎怕群狼,而且这一次众人要去蜀中救父亲和为水儿找百年的紫心草,万一在此招惹了这些人,被纠缠住,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如是想着,木松源便和独孤寒峰商量连夜离开这里,确定下来后,便分头行事。
木松源下楼却问那伙计,哪里可以雇到马车,便径自背着枪出了客店,前去雇佣马车。
路过集市时,木松源看到满地死尸,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血腥味,连暴雨都无法将之荡涤而去。
心中微寒,略作停留后,木松源便快步离去。
…………………
黎明时分,随州往襄阳的官道上,众人缓缓而行,水儿和周琪儿坐在马车中,木松源和余天霸驾车,而独孤寒峰和空闻大师则是一前一后,将车子护在中央。
木松源靠着马车的厢壁打盹,余天霸轻轻将他推醒,低声道:“公子,你还是去里面歇着吧!这有我就够了!”
木松源睁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摇头道:“不用…水儿在里面…我进去不方便…”
说着话,便又挪了挪身体,兀自靠着车厢继续休息,昨夜折腾一夜,又加后半夜这一番折腾,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正此刻,水儿却是挑起帘子,探出头来,看着熟睡中的木松源,低声道:“松源,你进来睡吧,淋了一夜的雨,小心着凉。”
木松源醒了过来,闻言迟疑的摇头道:“这……不好吧…”
“没事的,快进来吧!”
水儿抿嘴轻笑,撩起了帘子,示意他赶紧进去。
木松源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余天霸,见他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不由面色微红,而后钻进了车厢里。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漫长的雨
这一场雨下了好久,木松源也睡了好久,头枕着水儿的腿睡的很沉,只是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少女身体的温暖,木松源睡着了却是不停的拱着身体,直到水儿无法再坐着支撑他,只能半躺着,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腹间,有些羞涩,又有些喜悦的,轻轻用手摩挲着那张满是血纹的面庞,感受着指尖的温热。
再后来,水儿就连半躺着也没办法了,索性躺下,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
“母亲……”
睡着了的木松源好像做梦了,口中发出低低的梦呓,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
水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幼儿一般,说也奇怪,随着她的轻拍,木松源脑袋拱了拱,而后安静的继续睡了下去。
而少女也在这种有节奏的轻拍中渐渐睡了过去,周琪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不由小脸微红,伸手刮了刮脸皮,冲二人吐了吐舌头,低声自语道:“羞死了!竟然和大哥哥抱在一起睡觉!”
而后蹑手蹑脚的钻出了车厢,在余天霸身边坐下,双腿搭在马车外晃荡着,看着路边在雨中摇晃着柔嫩枝条的柳树。
身披蓑衣戴着斗笠走在车子前方不远处的独孤寒峰看着前路上的烟雨迷蒙,眉头微蹙,而后勒住马缰停在了原地。
余天霸赶着车子追了上来,恭声道:“前辈,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这雨越下越大,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独孤寒峰蹙眉说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余天霸扫了一眼四周,苦笑道:“前辈,这荒山野岭的,到哪去找避雨的地方啊!”
独孤寒峰不屑的撇撇嘴,挥手道:“跟我走!”一提马缰继续向前行去。
余天霸赶忙一甩鞭,两匹马儿便拉着车子跟了上去。
行了不多时,余天霸便是看到路边有一处茶摊,只是却坐满了人,看装扮都是些走江湖的人,腰悬宝剑,手提大刀,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十分不善。
独孤寒峰眉头微蹙,暗自嘀咕一声,“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这种鸟人?”而后翻身下马,冲余天霸一挥手,道:“把马车赶到旁边的小棚子里,让松源他们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便兀自走进了草棚中,大刺刺在一张空位上坐下,将背上装这蟠龙剑的木盒放在桌上,淡声说道:“小二,来壶热茶。”
“哟!这位老爷,小店卖的是大碗茶,都是论碗卖的。”
店家是个憨厚的汉子,快步迎了上来,唯唯诺诺的说着。
恩?!
独孤寒峰鼻中冷哼一声,偏头眼神冰寒的看着那汉子,寒声道:“老夫说话只说一次,还不上茶!”
见他眼神不善,那汉子吃了一惊,而后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却是在灶台边一脸苦涩,不知该怎么办,他是卖大碗茶的,哪里有什么茶壶这一类的精致茶具啊!就算是粗陶茶壶他也没有哇!而今独孤寒峰非要让他上一壶茶,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啊!
那汉子还没说什么,草棚下坐着的那些人却是有些不满了,一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起身指着独孤寒峰,喝骂道:“那老东西!休要倚老卖老!否则大爷手中双锤不留情!”
说着话,那大汉提起脚边放着的两柄六棱铜锤,用力将铜锤撞在了一起,发出铛的一声响,震的众人都捂起了耳朵。
独孤寒峰笑了,他之所以那般逼迫店家便是因为他不想随州城时的那一幕再次发生,所以他在等待一个出头椽子,好让他震慑众人,减少麻烦。
此刻,那汉子跳了出来,正合他意,当下起身漫步的走了过去,看着那汉子,淡笑道:“老夫就倚老卖老了,你待怎样?”
“老匹夫!你这是作死!”
听着独孤寒峰挑衅的话语,大汉勃然大怒,双锤挥动便砸向了他。
砰砰!
两声闷响,众人预料中血泥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那汉子的双锤却是被独孤寒峰那一双干瘦如柴的手掌撑住了,任那汉子脸色憋的如猪肝一般,也无法让那双锤再下降分毫!
“嘿嘿,算你运气好,老夫今日不想杀人!”
独孤寒峰嘿嘿冷笑,双手用力一推,那汉子便持着铜锤向后连连退去,站定后一脸骇然的看着那铜锤上两个寸许深的掌印,再次看向独孤寒峰时,他的眼神中满是忌惮。
而茶棚中的其他人也是看到了那两个掌印,不由皆是变了脸色,不敢再有丝毫的妄动。
独孤寒峰转身回到桌前,原本坐在桌边的另外两人连忙端着茶碗起身离去,不敢与这凶神恶煞的老头同桌吃茶。
此刻,余天霸牵着周琪儿和空闻大师一起走进了店中,三人落座,独孤寒峰微微蹙眉,看着余天霸道:“松源呢?他们怎么不过来?”
“公子在休息呢,昨夜在雨中折腾了一夜,许是有些累了,这会儿两人都在车中休息呢!”
余天霸低声说着话,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有些暧昧,就在刚才他原本打算叫醒木松源的,可是挑起帘子后,却是看到二人相拥而眠,睡的正熟,吓的他连忙放下了帘子,随后便抱着周琪儿下了车。
“哦,是这样,那就不用叫他了,这几天他着急赶路,倒是未曾好好休息过!”
独孤寒峰淡然的摆手,而后回头冲那在灶前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喊道:“那店家,给我们来四碗热茶,若有什么点心只管上来!”
听的独孤寒峰改口不要一壶茶了,那店家顿时满脸笑容,片刻后便端着一个木盘走上前来,放下了一盘麻饼和四万热茶。
余天霸从怀中摸出几两散碎银子丢在托盘中,那汉子便千恩万谢的去了,他在这官道上摆茶摊,平日里很少遇见这等豪客,都是些过路的客商,连一个铜钱一碗的大碗茶都舍不得喝,更不会出手这般大方,似余天霸这般一出手便给了他足足半年时间才能赚到的银子做赏钱!
眼见沾满芝麻,喷香的麻饼上桌,周琪儿许是饿了,伸手便要去取了吃,却是被独孤寒峰在手上打了一下,寒着脸说道:“小娃娃,怎的这般没规矩?”
周琪儿瘪瘪嘴,而后拿起一个麻饼,送到他的面前,脆声道:“爷爷,你吃。”
“恩,孺子可教!”
独孤寒峰这才满意的点头,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摆手道:“行啦,你吃吧!”
周琪儿这才欢喜的点头,低着头吃麻饼,待得吃完后有用胖乎乎的小手捧着大碗茶喝了一口,却是被苦涩的茶味冲的眉头紧皱,龇牙咧嘴的,惹得独孤寒峰哈哈大笑。
见他笑了,周琪儿这才不再害怕,起身走到独孤寒峰身边,笑嘻嘻道:“爷爷,琪儿告诉你个秘密!”
独孤寒峰也觉得有趣,便笑道:“什么秘密啊?”说着话,便附耳过去。
周琪儿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声,老人脸上的笑容更盛,听完后,便即再度哈哈大笑。
原来,周琪儿告诉他,水儿和木松源在车中相拥而眠…
店中众人见他一时凶神恶煞一时又兀自大笑,皆是以为他是个疯子,不由变了脸色,起身坐的远远的,怕他忽然暴起伤人,更有胆小的,竟是冒雨而去,不敢再茶棚中多待片刻,生怕丢了小命。
正当独孤寒峰哈哈大笑时,木松源却是扶着身披锦袍的水儿走进了茶棚,两人脸色都是有些绯红,只是木松源因为脸上有血龙纹,所以看不大出来。
而茶棚中的那些江湖人士在看到木松源那脸上的血龙纹后,一个个满脸惊骇,就连那最初斥责独孤寒峰的彪形大汉也满脸恐惧,而后倒拖双锤,一溜烟冲出了茶棚,沿着官道向随州方向奔去。
转眼,茶棚中的人便走光了,木松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吓跑了他们,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那正在收拾茶碗的汉子抱拳行礼,而后从怀中摸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了那汉子手里。
那汉子初时还有些害怕,但见到木松源和颜悦色,而且出手大方后,便也不再害怕,躬身谢过之后,便自去灶下准备了两碗大碗茶和一盘麻饼送了上来。
众人在茶棚中吃茶,坐等雨再小些便上路,而余天霸则是趁此机会将水儿的药交给了那店家,又给了银子,吩咐他用心煎熬。
闲聊间,众人聊到了昨夜集市上的那一场厮杀,不由皆是一脸后怕,余天霸蹙眉,唏嘘道:“方才茶棚中的那些人也是奔着随州方向去的,可能也是去参加那什么比武大会,殊不知,那哪里是什么比武大会,简直就是送命大会,那等混乱厮杀,再强的高手也会被乱刀砍死!”
“不错,昨夜老夫也去看了那现场惨烈之状,宛如阿鼻地狱啊!”
独孤寒峰也是点头,一脸的愤慨,说道:“也不知是何人这般歹毒,借着这比武大会的名头,坑杀这么多的江湖人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蟠龙一出,天下大乱,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一次,不知又有多少武林人士死去。”
空闻大师低宣一声佛号,而后一脸慈悲的捻着佛珠口中默念着经文。
“哼!”
独孤寒峰见状不屑的撇嘴,鼻中冷哼一声,而后冷笑道:“什么蟠龙一出,天下大乱!狗屁!能让天下大乱的,只有那些人的贪欲!”
空闻大师闻言,微微叹息摇头,道:“世人皆是跳不出着名利二字,殊不知,名与利,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切!”
独孤寒峰再度嗤笑一声,道:“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看的透彻,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阿弥陀佛!施主说的有理,这便是世人皆可成佛,然真正成佛者,却又能有几人…”
空闻大师笑着点头,苍老的面容满是悲伤。
独孤寒峰最见不得空闻大师一脸慈悲的神情,当下冷哼一声,道“哼!老夫懒得与你多话!满脸慈悲,口诵佛经,便自以为可以度化世人!其实只是夜郎自大罢了!老夫不屑理你!”
岂料空闻大师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低声道:“施主莫要忘了,当年是如何放下手中屠刀的。”
独孤寒峰顿时大怒,吹胡子瞪眼的瞪着空闻大师,却是呐呐说不出话来。
眼见他要动手,木松源连忙出来和稀泥,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
水儿在一边静静看着,不由抿嘴轻笑,待木松源坐下后,便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在其耳边呵气如兰道:“还是你有办法,义父这般倔脾气的人,也只有你有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木松源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在水儿耳边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义父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女,如今你…”
话说一半,木松源却是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被水儿问的急了,只好无奈的低声道:“如今你已和我订婚,便是义父的半个女儿,你劝他,他也会听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水儿自是欢喜不已,苍白的脸上飘起两朵红云,看上去分外娇艳。
众人正闲聊间,那店家却是端着药碗上来了,将药碗送到水儿面前,恭声道:“夫人,您的药好了。”
水儿听闻这一声夫人,虽然羞涩,却是依然欢喜不已,连忙起身行礼,“多谢了!”
“小夫人不必多礼!我就是个粗人,也就会煮茶熬药这点手艺了!”
那店家连连摆手,而后转身离去。
独孤寒峰在一边看着正在为水儿吹凉药汁的木松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暗自腹诽道:“这般细心,看来这小子跟他二叔一样,是个情种!将来桃花运不要太旺才好啊!”
待得水儿喝完药,雨也小了,众人再度上路,赶往襄阳。
而此刻,从随州城中冲出六骑,以那日在客店中与独孤寒峰交手的男子为首,向着襄阳方向奔去!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阴魂不散
木松源一行人经过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襄阳城下,看着巍峨的城墙,木松源笑了起来,心中有些激动,自己终于离父亲又近了一步啊!
众人进城,寻了一家僻静的客栈住下,去房中放下东西后,木松源便拿着水儿的药去了厨下亲自煎熬。
余天霸安排小二送了饭菜进房,众人吃罢,便各自安歇了,连续赶了两天路,都是有些疲惫了。
细雨绵密,暮时,有六骑冲进了城,正是那书生汉子,这些人一进城,便直奔木松源等人下榻的客栈,似乎他们早已知道木松源等人会住在那家客店。
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木松源才起床,精神爽利,快步来到了义父独孤寒峰的房间。
独孤寒峰正在喝茶,见到他进来,当下便戏谑道:“咋的,不去陪你那小媳妇了?”
木松源面色微红,讪笑着坐在了桌边,取了茶碗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而后放下了茶杯,笑道:“义父,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蜀中?”
“这要看我们怎么走了!照这般速度,怕是非得十数日不可,而且前往蜀中的路很难走,恐怕还要再延后几日!”
独孤寒峰沉吟道,注视着木松源,见他脸上划过一抹忧虑,心知他担心父亲,当下便微笑着说道:“我儿莫要担心,为父已订好路线,我们由襄阳往西而去,进入汉中,由汉中再转入蜀中!”
木松源微微蹙眉,而后说道:“义父,那不是绕远路了吗?我们从襄阳直接去蜀中不是更近一些!”
“傻孩子!”
独孤寒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唐李白曾有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说的就是蜀中的路难行,我们要是从襄阳出发,去往蜀中,这一路上多是山路,在这雨季,定是十分难行!而我们取道汉中,汉中去蜀中的路要好走一些,这样一来,我们的速度兴许能快些!”
“是这样……”
木松源低声沉吟,而后笑道:“好吧!就听义父的!”
“恩,我们就在这襄阳城休整两天,备好干粮马匹,待得你那小媳妇的身子再好些,咱们就赶往汉中!”
独孤寒峰淡笑着说道,却是忽然皱起了眉头,伸手在茶碗中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窗外有人’四个字。
木松源顿时一惊,低声道:“是谁?”
“除了随州城的那些人,还能有谁!”
独孤寒峰低低的说道,眸中寒芒乍现,语气森然的说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锲而不舍呢!老夫的蟠龙剑已很久未曾饮血了!”
说着话,放在手边的木盒无声翻开,犹若一段翠竹般的蟠龙剑缓缓飘了